陆游和唐婉离异后,唯一一次相见,就是发生在沈园里。那一刹那的欢喜和永恒的悲哀都刻印在了这个园子里。
那是一个春天,心绪低迷的陆游来沈园游玩,漫不经意间邂逅再次嫁为人妇的唐婉。伤心之余,陆游在墙壁上题写下一支《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从此之后,陆游再未见过唐婉。在岁月的变迁中,沈园也三次易主。坏壁无由见旧题,曾经题写的诗词也在岁月斑驳中被风雨销蚀。
陆游的《沈园二首》写于沈园邂逅唐氏四十多年后。岁月流逝,缱绻之情丝毫未减,反而随岁月之增而加深。
“城上斜阳”,不仅点明傍晚的时间,而且渲染出一种悲凉氛围。斜阳惨淡,给沈园也涂抹上一层悲凉的感情色彩。
“画角哀”是听觉形象。“画角”是一种彩绘的管乐器,古时军中用以警昏晓,其声高亢凄厉。“哀”字是诗人悲哀之情外射所致,是当时心境的反映。
“沈园非复旧池台。”四十多年间,不仅佳人已香消玉殒,沈园也三次易主,池台景物也不可复认。
陆游多希望沈园的一池一台仍保持当年与唐氏相遇时的情景,以便旧梦重温,借以自慰。但现实太残酷了,今日不仅心上人早已作古,连景物也非复旧观。诗人此刻心境之寥落,可以想见。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但是诗人并没有就此作罢,他仍竭力寻找可以引起回忆的景物,于是看到了“桥下春波”一如往日,感到似见故人。只是此景引起的不是喜悦而是“伤心”的回忆:“曾是惊鸿照影来”。
四十四年前,唐氏恰如曹植《洛神赋》中所描写的“翩若惊鸿”的仙子,飘然降临于春波之上。她是那么婉娈温柔,又是那么凄楚欲绝。离异之后的不期而遇所引起的只是无限“伤心”。
四十多年过去了,诗人的“一怀愁绪”,仍旧绵绵不绝,但一切早已无可挽回,那照影惊鸿已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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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偶书
贺知章 〔唐代〕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已经离开家乡很多年了,回家后才感觉到家乡的人事都已变化太多。只有门前那在春风吹拂下泛起一圈一圈涟漪的镜湖的碧水,还是旧时模样。
人们都说,贺知章是大唐最会做官的人。他的一生,经历了神龙政变、唐隆政变、先天之变。无数大臣被贬官革职,甚至人头落地。而贺知章,一次次在低调谨慎中躲过浩劫。
八十六岁时,贺知章辞官回乡,太子率百官相送。这样的人生际遇,在大唐,找不到第二个。
人到七十古来稀。贺知章回到家以后,通过与亲朋的交谈得知家乡人事的种种变化,在叹息久客伤老之余,又不免发出人事无常的慨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