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可以说是过五关斩六将,十分不易。
毕竟,她只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野农妇,而她要见的人,却是百年贵族荣国府的二太太王夫人。
一个村老妪,想见贵妇人,哪那么容易?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刘姥姥一大早没吃饭,就带着外孙板儿进城了,求人办事,赶早不赶晚啊,毕竟一个来回,路上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去晚了回家时自然也晚。
刘姥姥当然不可能直接见到王夫人,贾府光是奴仆都分成三六九等,王夫人连宝玉身边的晴雯都不熟,可知想见她有多难。
刘姥姥首先见到的,自然是看门的三等豪奴。
这些奴仆,其实是贾府最低等的仆人,所以只能负责看门报信这些跑腿的差事,但宰相门前七品官,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可神气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到贾府看门的。
因此,这些奴仆,在曹公笔下,是挺胸叠肚指手画脚,坐在大板凳上谈东说西,妥妥的一个目中无人狗仗人势的姿态。
刘姥姥找看门的问路,嘴里还喊着太爷,可冷不丁就吃了一个闭门羹,半天都没人理她。想想,这得多尴尬。问个路人都不搭理你。
贾母说过,贾府的奴仆,个个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这些看门的豪奴,更是会见人下菜碟,以貌取人。
刘姥姥一个乡野农妇,自然穿着朴素,甚至因为赶路而满面灰尘,这些豪奴见了她,八成是把她当成要饭的花子了,搭理你才怪。
但也并非人人都如此,毕竟,大家都在生活的最底层,谁也比谁高贵不了多少。这些豪奴中,有个善良的老者,就给刘姥姥指了明路,没有让她干等。
我想,这老者应该是看门的奴仆中的头头,甚至是贾府的几代奴仆了,就像赖嬷嬷一样,为人都是十分善良亲和的,从来不仗势欺人。
刘姥姥毕竟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虽然问了路,但也没能直接找到周瑞家,而是按照看门老者的指引,到了周瑞家附近,又问了一个孩子,这才找到了周瑞家。
要没这个孩子的指引,也许刘姥姥一时还真摸不着门,附近玩耍的孩子,自然都知道哪家哪户住着谁。
俗话说,鼻子底下就是个路,刘姥姥虽然是穷苦人,但也是个世路上经见过的,问个路对她来说,还是不难的。她要是口拙嘴笨的,估计也就没有后来的二进、三进之事了。
刘姥姥见到的第三个人,是周瑞家的。这是个关键人物,因为她是王夫人的陪房,找到她,就等于是见到了王夫人了。
刘姥姥能见到周瑞家的,有两个主要原因,一个是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曾帮助过周瑞家的丈夫周瑞争买田地,出了不少力,这是个大人情。一个是周瑞家的身份决定了,她为了显弄自己的体面,也会帮刘姥姥去传话。
当然,有件事让刘姥姥很意外,就是王夫人已经不再管家,如今管家的是王夫人的娘家侄女王熙凤。周瑞家的也建议刘姥姥,宁可不会太太,也要见一见王熙凤。
但王熙凤作为现任的女管家,每天大小事务几十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见到的,而且,周瑞家的作为王夫人陪房,有什么事,她也不大可能直接回王熙凤,因为凤姐身边也有得力的心腹和助手。
于是,刘姥姥紧接着见到了第四个人,王熙凤的陪嫁丫鬟、贾琏的通房丫鬟——平儿。
估计此时的刘姥姥,心里一定在想,费了老半天劲,到现在还没见到真佛呢,由此也可知,贾府这贵族的架子有多大,层级有多高了。
别说刘姥姥,就是贾府中的那些丫鬟,尤其低等的粗使丫鬟,像贾母、王夫人、王熙凤这样的主子,也不是她们说见就能见到的呀。
当然,像黛玉进贾府,薛姨妈、宝钗进贾府,那都是直接见主人的,因为彼此都是亲戚,而刘姥姥的女婿祖上也跟王家连过宗,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身份也不对等,算哪门子亲戚啊。
好在,平儿也是个善良之人,如果她直接拒绝了周瑞家的,说一句二奶奶这会子正忙,不得空见外人,烦劳周大娘打发走吧。那刘姥姥打秋风的主意也就落了空。
周瑞家的说明了刘姥姥的来历,平儿就做主让把刘姥姥板儿带进来,在屋里等就是。这才有了后来见到真佛王熙凤的情节。
这对平儿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一个善念而已,可对刘姥姥来说,每一关都至关重要啊。
像看门的豪奴,周瑞家的,平儿,任何一关拒绝了她,她都不可能见到王熙凤,顺利打到秋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好在,总有人最后选择了善良。
周瑞家的除了显摆和还人情,其实在刘姥姥问王熙凤开口借钱时,也不断地使眼色,也没少帮忙,而且为了让刘姥姥顺利见到凤姐,她也没少在平儿跟前说好话。
刘姥姥最后见到了王熙凤,因为有王夫人交代,虽然几经辗转波折,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刘姥姥没有白来,有了那二十两银子,她的女儿一家,终于不用冻毙于风雪了。
刘姥姥带着板儿回家的路上,想到今天经历的种种,应该会念几百声阿弥陀佛吧?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