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如归)
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教训儿子不是借此出气叫别人听的。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如果我们的生前是尽责任的,是无愧的,我们就会坦然地走近我们的坟墓。因为对真理的毫不动摇的信念,你在走近坟墓的时候要像一个上床睡觉的人,把毯子卷好,躺下准备做一夜的美梦。
万一我死了,你不必悲伤,就转嫁罢!人是没有什么‘大’意义的,你必得牢记。珍重吧,不要爱我于离别之后。生如寄,死如归,本不必认真呵!相见时没有大悲大喜,几句简简单单的话说尽了千言万语。
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划好的界限。我得劳动,人家看不看得见是人家的事,我得自觉。不管怎么样活,却从不逃避为了活而应有的一切努力。这一篇话,在我心中生了一个大摆动。
“好看只管好看,乱时辰是不行的,”她对姊姊说,“你去做媳妇,比不得在家里做女儿,可以糊里糊涂,自由自在呀。”她自己是仍按着时间早起,按着时间煮饭的,但她不再命令我依从她了。
往往一个人最不愿意听的话,是他最应得听的话。我自己将来想做的工作,我想,是越简单越好,以前总是“贪多少做”。我们寻常人就爱说了解;能了解的我们便同情,不了解的我们便很落漠乃至于冷酷。价值放大了的人类的眼光,同情是不该只限于我们划定的范围内。
我看出圣陶始终是个寡言的人。他却并不是喜欢孤独,他似乎老是那么有味地听着,但辩论是不来的。他觉得辩论要开始了,往往微笑着说:“这个弄不大清楚了。”这样就过去了。
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需要有启发别人的力量才不愧为人师,在这一点上从文有他独到之处,因为他有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好学深思的性格。落花、月、晚钟三歌正代表他心灵的三个境界。
不错,我流过泪,但是落泪之后我感到一阵舒畅,而且我还感到一种渴望,一种力量在身内产生了,我想做一件事情,一件帮助人的事情,我想找个机会不自私地献出我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