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著名作家秦牧先生离开我们已有二十五个年头。然而他生动的笔触,意趣盎然的文章一直在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
秦牧于1919年8月19日出生在香港,祖籍广东澄海。他原名林派光,乳名阿书。他曾使用林觉夫为笔名,后从1939年夏天起开始使用“秦牧”这个笔名,之后再也没有改变。在秦牧的一生中,他孜孜不倦地在文学的沃土上勤奋耕耘,把个人的文学创作与中国社会的发展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发表和出版了大批散文、小说、戏剧、诗歌等作品和文学论著。他写作的题材丰富,形式多样,其中尤以散文著称,曾与杨朔、刘白羽一起并称为“中国当代散文三大家”。
说到秦牧的散文,首先让人想到的就是那篇著名的《花城》。在这篇文章中,秦牧生动地描绘了广州的年宵花市,随着阅读的过程人们也能尽情领略1961年的广州春节花街十里的盛况。
“那千千万万朵笑脸迎人的鲜花,仿佛正在用清脆细碎的声音在浅笑低语:“春来了!春来了!”买了花的人把花树举在头上,把盆花托在肩上,那人流仿佛又变成了一道奇特的花流。南国的人们也真懂得欣赏这些春天的使者。大伙不但欣赏花朵,还欣赏绿叶和鲜果。那象繁星似的金桔、四季桔、吉庆果之类的盆果,更是人们所欢迎的。但在这个特殊的、春节黎明即散的市集中,又仿佛一切事物都和花发生了联系。鱼摊上的金鱼,使人想起了水中的鲜花;海产摊上的贝壳和珊瑚,使人想起了海中的鲜花;至于古玩架上那些宝兰、均红、天青、粉采之类的瓷器和历代书画,又使人想起古代人们的巧手塑造出来的另一种永不凋谢的花朵了。
广州的花市上,吊钟、桃花、牡丹、水仙等是特别吸引人的花卉。尤其是这南方特有的吊钟,我觉得应该着重地提它一笔。这是一种先开花后发叶的多年生灌木。花蕾未开时被鳞状的厚壳包裹着,开花时鳞苞里就吊下了一个个粉红色的小钟状的花朵。通常一个鳞苞里有七八朵,也有个别到十多朵的。听朝鲜的贵宾说,这种花在朝鲜也被认为珍品。牡丹被誉为花王,但南国花市上的牡丹大抵光秃秃不见叶子,真是“卧丛无力含醉妆”。唯独这吊钟显示着异常旺盛的生命力,插在花瓶里不仅能够开花,还能够发叶。这些小钟儿状的花朵,一簇簇迎风摇曳,使人就象听到了大地回春的铃铃铃的钟声。
花市盘桓,令人撩起一种对自己民族生活的深厚情感。我们和这一切古老而又青春的东西异常水乳交融。就正象北京人逛厂甸、上海人逛城隍庙、苏州人逛玄妙观所获得的那种特别亲切的感受一样。看着繁花锦绣,赏着姹紫嫣红,想起这种一日之间广州忽然变成了一座“花城”,几乎全城的人都出来深夜赏花的情景,真是感到美妙。”
随着《花城》、《土地》等文章传遍大江南北,并被收入各地的教材,秦牧的文学影响力也逐渐扩大。特别是由于《花城》的脍炙人口和影响广泛,广州的别称“花城”也在全国广为流传。
除了散文外,文艺评论、文艺鉴赏是秦牧文学创作的另一个高峰。起初是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秦牧在北京、上海等地的报刊上发表了大量关于文艺问题的随笔。之后这些文章经过汇编,就成了著名的文艺评论随笔集《艺海拾贝》。
《艺海拾贝》几经沉浮,影响广阔,迄今已累计印刷超过一百万册。书中以缜密睿智的哲思,优美活泼的文笔和生动有趣的故事,介绍了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文学艺术各方面的理论知识,使读者在美的享受之中领略到了文艺创作的真谛。其中令人印象最深的一篇就是他栩栩如生地描写齐白石虾图之妙的那篇《虾趣》。
“生命力旺盛的虾,身体透明,生命力减弱的时候,透明度就降低了,逐渐变为奶白色。越是生命力旺盛和食物充足的虾,它头部的那一团黑色的东西越明显。那是它的脏腑和没有消化完的食物。活蹦乱跳的虾,我们完全可以看到它的头壳里器官的搏动。
虾是喜欢嬉戏的,常常两只纠缠在一起,互相用长钳逗弄着玩。
虾前进的时候,伸直了两只钳足;当它遇险迅速后退的时候,两只长长的钳足就缩起来了。
虾吃食物时很小心,总是先用钳足去试探一下,然后赶紧后退,接着再试、再退,最后,它认定完全没有危险了,就放胆大嚼。吃东西的时候,用脚爪辅助,桡足快乐地划动着。有时,它仅仅用两只脚支地,其他的脚和整个身体都斜翘起来。
观察了虾的生活,我逐渐明白,齐白石画那十几只虾,是颇费心机的,它们真个是多彩多姿!既有来自淤泥地带较黑的虾,也有来自沙底地带较白的虾。它们头壳里那一团黑色都很突出,显出旺盛的生命力。它们有正在向前游的,也有正在向后退的,更有正在嬉戏和觅食的。画面上没有藻类、沙石、溪涧、水纹,但是只要看到那些虾的姿态,仿佛这一切都有了;不知道这位老画家观察了多少虾,画得这样出神入化!”
秦牧的作品,从不板脸孔,也不显颜色,而是如同老朋友在林中安步当车,在荧荧的灯光下喝茶谈心,使人油然产生了亲切感。他的文章蕴含着各式的美,于精粹处宛如一颗玲珑透亮的明珠,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秦牧曾说过,自己最珍重的品德就是尊重真理,他是一位作者,更是一位歌手,永远用他最深情的声音歌唱生他养他的大地。
(本文综合羊城晚报等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