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第28届“叶圣陶杯”作文大赛高中组一等奖作品。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钱一苇 浙江
我第一次见她，是一个寒冬，那年我大约九岁。
我出门时，正巧碰见她在收拾刚讨要来的课本，都是一些早就被淘汰了的。她的指节在冰天雪地里冻得通红。我只觉奇怪——一位像初中生的姐姐，怎会来讨要这些过时了的课本呢？她抬起头，微微笑了笑。
我向父亲问起她，父亲只是叹了叹气：“这不就是垃圾场那独臂的女儿吗，可她爸爸只把她当个捡垃圾的工具，唉——”
这个上过热搜的图，记得吗？
我本没什么触动，直到有一天我再次见到她。
她就坐在捡来的垃圾附近，手捧一本封皮模糊的书，旁若无人地看着，那沉浸其中的样子，颇有些怡然自得。那一刻，我觉得读书原来可以这么美好。她手捧书本的模样，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心里。
从那以后我与她逐渐熟络，也慢慢地走进了她的内心世界。她告诉我，她是在儿时偶然于垃圾堆中发现了他人遗弃的书本，从此开始热爱上了读书，因此每次劳动过后的闲暇时间，她都会用来阅读，夜晚太黑，便点起稍带残缺的蜡烛。她的知识储备多到惊人：叶芝、福克纳、契诃夫、菲茨杰拉德……当她滔滔不绝地阐述，并表达自己的感想的时候，仿佛已褪去了破旧不堪的外衣，变得精神明亮而出彩。
但她的父亲却对这一切深恶痛绝，经常对她棍棒相向。她却选择了忍受。“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去到我想去的远方。”
这句话她是笑着说的，但眼里的泪水早就抑不住了。
最后她终于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村庄，拿着偷偷攒下的积蓄。临行前她给我留下了一张“贺卡”——那是她从草稿本上撕下来的，一张毫不起眼的纸条，但她的字迹却十分端正隽秀——“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随着时间的流逝，纸条开始泛黄，但它却永远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历久弥新。
后来发生的事我无从知晓，但当她如今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拥有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自信面容，我便知道，这是完全属于她的最好的人生。而这一切，都是她曾经最坚定的选择作为支撑，陪她走完人生的一步一步。
这时，我才有些明白她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即便你陷入绝望与黑暗，也要尝试选择希望与光亮，如鸟一般冲破桎梏，披荆斩棘，勇敢地向山巅飞去。
当生活看似脱离它实际运行的轨道，请选择坚守，生活本是如此，在绝望中创造希望。
我当像鸟，飞往我向往的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