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应该是温暖的,也应该是柔和的;春天应该是阳光灿烂的,也应该是雨淋淋的,不然,就真的与夏天没有什么大分别了。不过,有的时候,春天就是在这样的不完美中倏忽而去了,留下一地遗憾与心有不甘……
■ 舟子
4月24日,周三,听人说“今天要下一天的雨,出门带伞哈”,我不由得在心里脱口而出:这才是春天该有的样子!
春天该是什么样子的呢?想想我在谷雨那天的心情吧。谷雨那天,网站上、朋友圈都是谷雨的消息:听雨,看百谷生长。谷雨:烟雨暗千家,诗酒趁年华。一派诗情画意之中,我却很失落:谷雨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也就是说,谷雨到来预示着春天就要过完了,可我还没有感受到很像春天的春天。我心灰意冷:看来春天就要这么很不像春天地过去了。除了遗憾,还能有什么办法?人定不能胜天的。
好在有的时候,天也会照顾到人的心情,不管是天若有情,还是纯属巧合。于是,周三那天,我欣欣然地带上了伞。
别说下一天雨,下几天,我也是毫无意见和怨言的。于我,有雨、湿漉漉的天,才能算得上是春天。如台湾校园民谣《三月里的小雨》所唱: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淅沥沥沥,下个不停……”在北京,如此温柔不断的连绵细雨太稀有了,但至少也应该有一场像点样的雨吧。
严格来说,今年入春也不是一点雨都没有下过,据天气预报,是有过三两次播报的,只是下得太小,而北京又太大,有的没落到我家地盘上,有的也许只是晚上的一点点。总之,于我,像是没有下过一样。“春雨贵如油”,在南方家乡时,对此说法无感,到北京之后,感受日渐真切。
北京的春天到来时,看着干涸的四周,包括地上和空中,我常常会疑惑:那些草木是如何感知到春天的到来的?为什么每季还会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该开的花开了,该绿的叶子绿了。因为没有雨水、太干燥了。即使春已到,但不少花木还是光秃秃的,像一根枯槁的棍子立在紧梆梆的土里,看不出什么活气来。凛冽的寒冬已经过去,温度当是上升了不少,那么,它们单是凭着温度来感知的吗?可是,如果没有雨水,即使温度允许了,它们自身所需的滋养液从哪里来?靠地下水吗?根深叶茂,它们的根真像它们地上的个头那么深吗?真能抵达地下深处、触及那据说也已经是不断下降了的华北的地下水位?还是因为它们是极其敏感的生物,只要有一点湿度的变化,就能捕捉得到春天的迹象?所以,它们循着古老的集体记忆,不折不扣地尊令依礼迎接春天的到来?像千百年来,它们的祖先所做的那样。
说实话,无论是怎样的原因,我都很佩服这些植物。我觉得,作为一个人,如果不是有天气预报、先人留下的二十四节气等等的提醒,我时常感受不到春天的渐近,直到有一天,它姹紫嫣红地全面摆放在面前,我才能看得清,就像不怎么爱戴眼镜却又近视了的我,面对某个物象时经常面临的状况。人类大概觉得自己是机灵的,而植物是木讷的,于是有了“木讷”“人精”这些词语,但我常常觉得这些草木比我机敏多了,它们会落叶以适应冬天的干燥与寒冷,冬天里,它们看上去,往往像“死”了,说得好听一点,像是冬眠了,只剩下木杆似的立在那里。漫长的严冬里,看似毫无生机,搞不清究竟是死还是活着。日历上显示的春天已来的日子里,我也很长一段时间内感觉不到变化,它们却在悄然酝酿生长,突然一天,吐绿、绽放,明明白白地向我这类愚钝的人官宣:“春天来了!”令人大吃一惊又喜不自胜:“春天真的来了!”因为杏花、迎春花、桃花……都开了,树叶也开始绿了,一片片簇新簇新地……
“万紫千红总是春”,没错!
但不管是怎样的万紫千红,如果没有一两场像样的春雨,春天还是有遗憾的,感觉就像是从冬天直接转换到了夏天,气温是升高了,但没有清凉的感觉;草木是绿了,但没有湿润的感觉。春天不应该是这样的,春天应该是温暖的,也应该是柔和的;春天应该是阳光灿烂的,也应该是雨淋淋的,不然,就真的与夏天没有什么大分别了。不过,有的时候,春天就是在这样的不完美中倏忽而去了,留下一地遗憾与心有不甘……
天气预报很准,那天的雨果然下了一天,晚上快到家时反而下大了。打着很少派上用场的一把小伞走在雨中,我的鞋和裤腿都打湿了,但我还是很高兴,还是想表扬说:“这才是春天该有的样子,请再接再厉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