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会看见一些蚂蚁,它会爬在一根草上头,或者一个稻杆上头,它拼命拼命往上爬,爬到植物的最顶端的时候,那个叶子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它就往下掉,掉到地上。然后它又很努力不懈的爬回上去,再重复一遍。然后跟着循环往复不断的爬,为什么呢?这样做对这个蚂蚁有什么好处吗?难道它就要像西西弗斯一样,不断把石头推上山吗?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现象,是因为它脑子里面有一种寄生虫,这种寄生虫,它本来是在羊跟牛的身上。这种寄生虫它总会不断的想办法要钻到牛跟羊的胃部里面,消化系统里面,去完成它的生育过程,繁殖过程。如果当蚂蚁不幸被这种寄生虫弄伤它的大脑的时候,它就会不断重复刚才那种看起来很荒谬的动作。
宗教到底跟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呢?有的,因为有位学者认为,为什么人愿意为了宗教付出生命,人愿意为宗教去做出一些其实在我们用理性的状况下看来,是很傻很可笑的事情呢?那就是因为宗教就像这个寄生虫一样,在我们的脑子里面,驱使我们作出一些奇怪的事,犹如这个寄生虫去驱使蚂蚁不断在稻杆上头爬上爬下一样。
这样的一个故事就来自于今天给大家介绍的这本书叫做《Breaking The Spell》,作者叫做丹尼尔-德内特,丹尼尔-德内特是个非常有名的分析哲学家。这一系列的书,最近几年出的非常多,而我觉得这一本《Breaking The Spell》,就是《打破魔咒》这本书,是特别有趣的一本书。
为什么呢?我们先来注意这位作者的背景,丹尼尔-德内特他是个哲学家,也是一个非常有争论性的哲学家,他在美国的塔夫斯大学教书,过去他一直是研究意识哲学、心灵哲学方面的权威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写这本书,就是想采用一种很特殊的方式来看宗教。
我们来看看他怎么样理解宗教现象?先借助我们刚才说的那个故事,我们最后还会回顾它的。首先他就跟我们昨天讲的希鈞斯不同,昨天讲的克里斯多夫-希鈞斯是对宗教的批判是全面性的,他试图把佛教、道教等等全部纳入他批判范围。但是丹尼尔-德内特他就把宗教的定义限定为是这样的一种社会系统。在这个系统之内,它的参与者、成员,全部公开宣称,会对一个超自然的神旨或者一个存在表示一种信仰,一种信心。按照这样的定义,像儒教、道教就已经被排除出去了。
好,然后他再说,他要研究这样一种现象,为的是什么?他想把它当成一个自然现象来看。什么叫做把它当做自然现象?他其实要反击的,是什么东西呢?就是这本书名所讲的《打破魔咒》,这个魔咒就是过去一直有一种说法,认为科学无法理解宗教,宗教应该留给宗教,科学要理解科学,干科学的事。而丹尼尔-德内特他就认为不对,我们完全可以用科学的方法来看宗教现象,甚至看一些宗教人士认为最不可能用科学去理解一种宗教体验。所以他用的科学方法是一种什么样的方法,简单的讲就是来自于演化生物学的讲法,这个演化生物学的讲法,是怎么样的?首先他奠基在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上,这个概念就是有名的演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在他那本经典名著《自私的基因》里面提出一个观念,叫做弥,弥漫的弥,meme,是什么意思呢?他这个字,是道金斯创造出来,用来对应基因,gene。这个弥所指的,是这样一个东西,就是说,假如说我们生物的基因能够决定我们的行为,我们的很多身体机能,其实还有一种看不见的我们可以叫做文化基因的东西也会影响生物。
什么是文化基因,比如说一些鸟会唱歌,这个鸟唱歌,唱着唱着,发展出一个模式,就是他附近的鸟,都会用同样的方法去唱,而为什么它们会用同样的唱法,唱出同样的歌声呢?你去分析它的基因,可能找不到一个决定它这么唱歌的理由。可是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假设,有某种文化的因素、因子,是会散布的,是会传播的,这样的一种讲法,很快就会惹来挑战。因为文化基因的讲法,或弥的讲法,在过去很多年都非常流行,很多学者用来研究,比如说人的语言,是一种弥,人的某种信念也是一种弥,比如说这个弥是弥漫的弥,我再强调,比如说我们人为什么上完厕所会洗手?又或者说为什么你爱一个人要亲吻他呢?这种文化行为,不是从基因里面能够找到根据跟动力,还有原因理由的,我们只能从文化来找。
而文化之所以会让我们这么学习,我们能够学习到一种行为模式,带到任何别的场合,所有文化人都懂得亲吻,这就是一个弥。它的散布,不是靠一个可见物质的基因,而是靠什么呢?很多人怀疑这种弥的存在。那么丹尼尔-德内特就在这里为他辩护,就说这种迷其实指的是什么呢?比如说可能是一种文字,但这个文字你又不要以为它就只是文字,它可以转化为各种的符号,不具有固定的物质形态,而不断在各种生物的社群之中散布。
好了,讲了这么半天,这些跟宗教有关吗?有的,因为丹尼尔-德内特想说的是什么?宗教就是这么一种弥。而这种弥,过去是很有用的,他整本书中间,用一个很长的篇幅去谈宗教过去对人产生的一些作用,例如说,因为我们人类面对大自然中很多不可理解的现象,因为我们会恐惧很多的事情,而有宗教信仰,这样一种文化的基因,文化的因素,这种弥,可以帮助我们去理解这个不可知的世界,帮助我们摆脱对一些大自然的现象所带给我们的恐惧。同时这种弥还能够促使我们团结,促成一种团体感,而且能够解答我们关于人生终极意义的问题,因此,这种弥,它是有用的。而且透过学习,就像生物间的学习会唱歌一样,它的功能不断的演变,在人类历史上不断的进化,那么成为我们人类社会很重要的一种传统。
但是丹尼尔-德内特他认为,这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已经充分了解到,宗教在方方面面,都是不需要的,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信教呢?这个就像是因为,它已经成为一个弥,这个弥,它的功能已经丧失了,它的位置已经变换了,但是我们仍然在坚持它,就好像一个寄生虫,爬到了蚂蚁的大脑驱使它做很傻的动作一样,现在宗教就是我们脑子里面的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