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王维,最先想到的就是他的《使至塞上》这首边塞诗了,其实王维并不算是一个边塞诗人,他的边塞诗也只有寥寥几首,但都比较有名。在课本中学过王维的诗不少,有《送元二使安西》、《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相思》、《山居秋暝》等等。论诗的质量,王维绝对是才艺担当。读起王维的边塞诗,总有一种雄浑悲壮的感觉,读起他的山水诗,又有种静雅的感觉,就像看到一幅和谐而又精美的绝世画作一般。正如苏轼对他的评价一样,“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一、王维诗歌的特点王维的诗,大致可以按照他的人生经历阶段来区分种类和特点。青少年到入朝为官时,他的诗歌中表现了他少年得志、才华横溢的一面。中年被贬,历尽地位的沉浮。晚年看透了人世间的繁华和险恶,隐居山林,潜心修佛。
1.王维诗歌中的生气
王维出身显贵,且自幼便凸显了远超常人的文学天赋。十五岁时所作的《少年行》、青年时期的《夷门歌》都表现出了年少时想要有一番作为的豪情壮志。王维从小就对绘画、音乐和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再加上父母亲的悉心教导,进步神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虽然9岁丧父对他产生了影响,但他也并未就此灰心,而是一边帮助母亲补贴家用,一边准备科举高中并做官。这个时期的他还是心怀壮志的,比如他15岁时进京赴考时所作的《少年行》就能看出,“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满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即便是17岁时所作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主要表达他在重阳节时对亲人的思念,最后一句却是站在兄弟的角度考虑,他们在登高插茱萸的时候发现少了自己的时候,肯定会思念自己的。后两句表面上表达了诗人的思乡之情和对亲人的想念,实际上更是体现出了王维的很强家庭责任感。
第一次科考的落榜对王维的打击很大,让他知道了有力文才还不行,权贵的引荐更为重要。在21岁的时候王维在岐王和玉真公主的引荐后,凭借自己本身的才华状元及第,官至太乐丞,在岐王宅里与李龟年、崔颢、高适一同饮酒谈诗,何等的生气勃勃。
2.王维诗中的清静
自从王维因“黄狮子舞”被贬后,王维又在中年经历妻子难产去世、把他召回朝堂做官的张九龄被贬后去世、好友孟浩然离世、母亲去世等一系列的打击。在这期间王维的诗渐渐趋于平静、虽然依旧诗意悠远、画意灵韵,但早已没有了年少轻狂的意气,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清静。
比如《鸟鸣涧》和《山居秋暝》,比如他出使凉州途中作的《使至塞上》,比如《送元二使安西》。《鸟鸣涧》和《山居秋暝》是王维在妻子亡故后,自己悲痛之下游历江南期间所作。两首诗虽然写的景色有动有静,但是却给人一种展开一幅画的感觉。特别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平常并无华丽的词语却组成一幅画卷,体现出了诗人心灵的宁静。
王维在被张九龄提携后做了短暂的一段时间的官后,又随着张九龄的倒台而被波及,在他被任命为监察御史出使凉州的时候作出了流传后世的《使至塞上》,王维写的边塞诗并不多,对于这首诗后代的学者评价极高,苏轼也因为这首诗和作的画评价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红楼梦》中“香菱学诗”章节也通过香菱的话表现了这首诗展示了沙漠的浩瀚和黄河边落日的浑圆,展示了王维诗画的静态美。
《红楼梦》中“香菱学诗
3.王维诗中的禅静
经历了人生的人生的跌跌撞撞和起起伏伏后,官位反而越做越大了。直至最后任职尚书右丞职位,但此时的他已经无心官场,过起了半官半隐的生活。住在远郊自己收拾的辋川山庄里,修佛作赋。王维在晚年作出了《终南别业》展示了自己归隐生活的静逸和悠然,并和好友一起编著了诗集《辋川集》,这些山水诗都表现了幽静的禅意。
王维最著名的是山水诗,从他的山水诗中透露着空灵的禅意。王维的母亲是一位虔诚的佛教信徒,因此王维从小便受到了佛教的熏陶,《旧唐书》中记载他和他的兄弟都信奉佛教,日常吃素,不食荤腥。王维,字摩诘。名和字来源于大乘佛教的《维摩诘经》,连他临终前都要求把自己的住所改为一座寺院。
虽然王维直接宣扬佛教教义的诗并不多,有《空同子》、《青龙寺昙壁上人兄院集》和《胡居士卧病遗米因赠》。但他的诗却处处透露着禅理,并把自己的晚年都寄托在寄情山水和食斋念佛上,后人对他“诗佛”的称呼也是名副其实了。
王维打坐
二、具体分析王维诗中的“静”张福庆先生总结王维的诗,以动写静、以空写静、以远写静、以暗写静、以深写静等等。他的山水诗表现出了景色的幽静之美和他淡泊的态度。
1.以空写静
王维的诗中出现最多的字就是“空”,“空”字在佛教中所用甚广,很多偈语和佛经中都有“空”字,“空”表现了事物变幻不定,表现了实物变幻不实,表现了理体空寂明净。作为佛教信徒的王维在诗中也对“空”字多有提及。
比如“空山新雨后”、“薄暮空潭曲”、“夜静春山空”、“积雨空林烟火迟”、“空山不见人”、“波澜动远空”等等,以空山、空潭、空林、空夜来表达“万物皆空”的静致之美,以空旷和渺无人烟的自然景象表达自己内心的宁静。王维诗中的“空”灵画面都栩栩如生,不似在人间,也不适合出现在有人的地方,不管任何人出现在诗中的场景里都会打扰、打乱一幅和谐的画面。因此王维的写景诗常常是无人的,也是“无我”的,也只有他这样把自己放空的心态才能写出这样优美的诗。
2.以动写静
王维的诗常常以动写静,比如《辋川别业》中的“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前一句写雨中草的绿色足以给物染色,水上的桃花火红的颜色好像要燃烧起来。这两句诗第一眼看上去感觉写的“雨中草”、“水上桃花”似乎被赋予了生命,前者为地面都染上了绿色,后者摇曳欲燃。虽是静态物,却极有动态感,两者为春天提供了生机,意境优美。
再比如《早秋山中作》里的“草间蛩响临秋急,山里蝉声薄暮悲”。两句诗写的是秋天蟋蟀的叫声愈发急促、山中的蝉鸣声声悲凉。诗人虽未看见蛐蛐和蝉,但通过它们的叫声告诉读者秋天渐深,一片寂寥的黄昏景象。同时也借景暗指自己已近暮年,呼应上下联后就知道是为了表达自己无心官场,向往隐逸生活的淡泊情怀。
3.以远写静
王维写远景的诗也有不少,比如《使至塞上》中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虽然诗句里没有“远”字,但是整个场面却是诗人远远的看到沙漠中的烽火台上垂直升起狼烟,黄河上即将落下的圆日。诗句和画幅中展示出了雄浑而又浩瀚的静态景象,同时又衬托了诗人内心的孤寂。
王维《淇上别赵仙舟》中“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这首诗是王维在送别好友途中所作的诗句。两人在车中促膝长谈,不知不觉间就发现天寒时节远方的山明净异常,日落时分的济水河流湍急。以远方的山和河流表达自己因好友离开而生起的落寞感,远方画面一动一静,更能展示诗人的黯然之情。
4.以深写静
王维在隐居后常常用环境的幽深来表现自己隐逸生活的恬静。《竹里馆》的后两句写了自己在深林中无人知晓,只有一轮明月照在身上陪伴自己,和李白的“对影成三人”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首诗通过深林中环境的幽静描绘了诗人内心的宁静,这个时期的诗人已经已经失去了知己好友孟浩然,所以再没有人懂得自己的内心,因此隐居之下心绪淡然、自娱自乐,只能靠弹琴和吟诗作赋来抒发情怀了。
《鹿柴》也和《竹里馆》一样,描写的是“空山”、“深林”环境,诗句中通过环境的幽深,描绘出万籁俱寂、渺无人烟的空山画面。通过写山的静谧衬托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空寂感,展示出诗人幽静的内心境界。
王维和孟浩然
三、结语王维是和李白同年出生的诗人,虽然他的诗没有李白的光芒那么璀璨,他的才华却不仅仅于作诗,王维不但创作了四百余首诗,还是一位画家、音乐家。他也并不会在意自己的名气,他只在乎自己的内心。从王维诗中的“清静”、住所的“幽静”可以感受到他思想的“安静”、心灵的“宁净”,他坐在辋川山庄的院子里抚琴、坐禅、写诗,生活淡然如水。
诗佛王维和好友孟浩然合成“王孟”,都擅长山水诗,但他并没有孟浩然那么强的功名心。他的一生历尽波澜沉浮,留给后人众多的山水田园诗,他用诗意的心修佛,用禅静的心作诗。他把一幅幅画面写进诗里,也把诗中的静美留给了后人。
参考文献:
1、《王维的十首诗》
2、《论王维诗歌的精致之美》
3、《论王维诗歌的清洁之美》
4、《王维诗歌禅意的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