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屋听雨原文,瓦屋听雨的原文

首页 > 教育 > 作者:YD1662024-05-04 22:30:34

瓦屋听雨原文,瓦屋听雨的原文(1)

瓦屋听雨原文,瓦屋听雨的原文(2)

瓦屋听雨

宋燕

入了秋,便多雨。某天夜里,听那雨点落在空洞的铁皮雨棚上,虽有气无力,却掷地有声,“咚咚咚”地一直敲进了我的梦里。好一场清秋大梦,却在心惊肉跳中醒来,便不觉怀念起幼时,在瓦屋里的雨夜。

想来,而今上了些年纪,又住久了高楼的人,似乎没有不怀念瓦屋的。记忆里的瓦屋是素净而简雅的。先别说周作人先生在论喝茶时,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就是千年前刘禹锡先生所盛赞的陋室,想必也应是瓦屋。

瓦屋,多是青砖为墙,虽不说牢不可破,但一定遮风挡雨。它们临街而建,平地而起,抬头可见青天,低头可见大地,开门可见行人,关窗可听风雨。真可谓风月流碧瓦,雨雪扫屋檐,所见之处皆是人间,所听之声俱为天籁。

记得小学三年级,某个初春的夜里,睡梦正酣,不知为何突然醒来,迷迷糊糊地听那春雨落在瓦屋上。“沙沙沙”地,嘈嘈切切,如泣如诉,声声入耳,仿佛早春怯生生的呼吸声,又仿佛天地对春日最初的诵叹,瞬间便照亮了少年的心房。初春的天气透着丝丝凉意,母亲新絮的棉被轻柔又实沉,米汤浆洗过的被单像手工纺织的粗布,轻轻地硌着肌肤,有一种特别的干净的意味。那是属于童话的年纪,闭上眼,静心听春雨,仿佛看见了春暖花开、碧水初生,亦仿佛看见了星河灿烂,清风明月。情至浓处,立即披衣下床,点灯提笔,随手抓来几页碎纸片,风卷残云般地写下几行长短句。至今记得,第二天大课间,学校红领巾广播站传来的那一声清晰又明亮的女声:“下面,我们播报三年级一班宋同学的来稿,春雨沙沙。”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生命中最初的诗路花雨,后来,我便真的爱上了那些落在天地间的细细密密的雨,像是烟火人间纠缠不清的万千情愫。

瓦屋有檐,檐下有阴。城里大街小巷四通八达,却惟有这街边屋檐,勉强可以遮风挡雨。人们走在路上,倘若遭遇暴雨,先是不甘心地一鼓作气雨里狂奔,然后见那暴雨依旧如火如荼,而目的地依旧无影无踪,便常常会放弃奔跑,一头扎进街边屋檐躲雨。

话说东街头的女子,与西街口的男子,某天就在这倾盆大雨中的街边屋檐相遇了。女子从上到下浑身湿透,额前的头发黏在脸上,噼里啪啦地滴着水,的确良衬衫变成了半透明,紧紧地裹在身上。女人一手抹着脸上的水,一手竭力掸着衬衫,正在手忙脚乱,心慌意乱之时,旁边的男子,悄无声息地递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电影里的桥断大抵如此。一场倾盆大雨,令女人铅华洗净,男人终于看清了女人的真颜,而一方手帕,随身携带,随手掏出,竟然还能干净整洁,男子递出的又何尝不是自己的真颜?一场雨,亦是天机,天南地北的男女,在同一场大雨里,躲进同一个屋檐,讲的就是这一份机缘巧合。这一来二去,两两相望,顺理成章地便成就了一场生死契阔的人间佳话。所以,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如果千年前的古人,想要上演一场自由恋爱的戏码,那雨中的瓦屋檐底,一定是人间最好的风月道场。

撇开屋檐,那时的青砖瓦屋,即便关上门,亦别有洞天。房屋宽敞些的,便如深宅大院,庭院深深。为了采光通风,那屋里便有天井。天井上承雨露,下排污水,所谓今朝流水,他日云雨,便在这一爿瓦屋里辗转着前世今生。

记得某年中元节,祭奠完祖先,一家人便围坐在天井边上聊天。盛夏的夜晚,别说空调,连电扇都没有,祖父穿着白色的竹布短衫,一边为我们摇着蒲扇,一边端着大白的瓷缸喝水,然后就开始慢声细语,细细密密地说着话。具体说些什么,早已记不得了。只记得那天,天井里盛放的茉莉和栀子,正静静地泛着香,墙角偶尔穿梭着机灵的小老鼠,而我伏在祖父的腿上,昏昏沉沉地想要睡去。突然,一大滴冰凉的水珠落进我的颈项,祖父就拍拍我的背,把我叫进屋去。

是夜,雷声大作,暴雨如注,那雷声惊天动地,仿佛在枕边响起,而闪电又是道道银光,划破天际。我关上门窗,睡在铺着金色的水竹凉席的大木床上,听屋外风雨交加,而屋里安然无恙,仿佛有一种隔岸观火的安稳与妥贴。可偏偏好景不长,到了后半夜,那瓦屋终于支撑不住,竟然滴滴答答地漏起水来。餐桌上,妆台上,木床上······不分时间地点,更不讲规矩秩序,仿佛一切仅凭那雨点高兴。迷迷糊糊之间,母亲塞了个冰凉的大铁桶给我,我便将铁桶搂在怀里接那漏进屋里的雨滴。唐诗里的人总爱感叹,但愿在花间抱月睡,而我,终于可以在漫漫长夜抱雨眠了。滴滴答答的雨,是时光的更漏,转瞬便将青春滴落成一片荒芜。

很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8岁那年的中元节,深夜里的一场暴雨,打穿了我家的青瓦屋顶,亦打落了祖父种在天井边上的茉莉与栀子。祖父说:“花开半夏,风尘辗转,最后能在一场暴雨里香消玉殒,亦算是质本洁来还洁去了······”那一年,祖父75岁,2年以后,祖父便真的如同他的那些茉莉与栀子一般,在一场凄风冷雨中悄然远逝。

记得那一天,母亲说:“今晚,你就一个人在家里睡,明天还要期末考试呢!”我咬着牙,使劲地点头。那是我此生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夜里关了灯,一个人躺在大木床上,想起祖父的慢声细语终于渐行渐远,想起天井里盛放的茉莉和栀子,终于零落成泥,少年时的我,开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及至那天后半夜,突然下起了雨,那雨滴坚如铁,冷如冰,一声声落在屋顶,敲在门框,打在窗棂,最后终于叩开我的心扉,于是万千思绪,终于趁着夜色雨声,痛快淋漓地奔涌而下。

眼泪是成长的良方,少年时的瓦屋承载了太多的离合悲欢。

后来,父母带着我搬离老屋,搬进了父母单位的家属院。高高的七楼上,再也没有了碧瓦屋檐,再也不用担心夏夜的暴雨里,老屋龇牙咧嘴地筛风漏雨了。当然,再也没有开满了茉莉与栀子的天井,再也没有墙角穿梭的小老鼠了。母亲说:“这下好了,高高的楼房,关上门,干净又干燥。”

再后来,又是三峡移民整体搬迁。记得在全城搬迁前的最后一晚,我特地回了一趟小时候曾居住过的瓦屋。初秋的天气,秋风微凉,细雨如毡,那些雨丝,悄无声息地笼罩在青砖瓦屋与苍黄草木之上,想那昔日良辰美景,炊烟袅绕,而今终成断井颓垣。仿佛少年时的一个梦境,终于在一场秋雨中消磨殆尽。

新城的房屋尽是高楼大厦,家家装着密闭的玻璃窗和结实的雨棚,若遇夜里下雨,雨点落在雨棚上,便虚张声势,徒有其表地“叮叮当当”。于是开始铺天盖地地怀念幼时的瓦屋。想那青砖瓦屋与青石小道,相依相偎,穿城而过,携手天涯。夜深人静,关门闭户,临窗而卧,那外面有夜行人匆匆的脚步,秋虫点点的哀鸣,如遇月色正好,洒落西窗,那是真正的月华如练,明月如霜了。记忆里的瓦屋,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回忆的尽头,像是床头的一轮白月光,更像是心底的一颗朱砂痣。

及至某天,某少年朋友说在城郊开了一家民宿,而且信誓旦旦地说,此民宿绝对的文艺怀旧,高度还原了我们幼时的瓦屋的模样。还说,知道我爱雨,便特地在瓦屋西窗之下种了几棵芭蕉,即便没有春雨沙沙,那至少也得有个夜雨潇潇吧!他既盛情邀请,我当然却之不恭,乐意奉陪了。

那是我阔别瓦屋二十余年后,再次住进瓦屋。一切都是那样的陈旧而新鲜。斑驳的木门,锈蚀的铜锁,门角墙缝有探头探脑的青草,屋顶上层层叠叠的青瓦似鱼鳞,如水波,上面隐约开满潮湿的青苔。再住里走,一个方方正正的天井,露出湛蓝的四角的天空,天井边上种着洁白的茉莉与栀子。

睡在铺着金色的水竹凉席的大木床上,听窗外夜风阵阵,芭蕉簌簌。可没有了空调,屋里却是汗流浃背,暑气难当。摇摇蒲扇,更是热风扑面,热浪滚滚。天干物燥,蚊帐又密不透风,没过多久,只觉头昏脑胀,汗如雨下。咬牙再坚持一会儿,突然听见遥远的天边,竟然传来雷声滚滚,既而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终于如释重负,可以安心睡觉了。可刚一躺下,突然,一滴水落到我的脸上,心里一惊,突然又是一滴······万念俱灰的我终于忍无可忍,翻身下床,再钻进车里,义无反顾地落荒而逃。

我想,那个曾无数次令我魂牵梦萦的少年瓦屋,这一次是真的诀别了。这些年,我们穿着乡愁的外衣,妄想顺着故乡的蛛丝马迹,找回当年的那个自己。可是我们,到底是回不去了!

(作者单位:重庆市电力行业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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