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张小迪 载于中读App
见字如面,千八百年来,人活了,死了,时间没停,故事被流传,人间依旧,鬼怪依旧。造字和写字,这件事儿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一个宿命,躲不掉。
书写者抛开时光流逝,抛开琐碎陈杂,内心如水,文字被刻成花,故事被磨成粉,几百页的芳华被时间压着,壮观,美丽,沉吟。
人类文明除了器物之外,一切思想和扯脱,就这样被保存了下来,一朝传一朝,直到现在。笔者认为,21世纪不是双手成诗,双眼成花的时代,就算是网络上的10万 也只会有几天的生命力,时间一过,一点气候也没有,和当年洛阳纸贵的《三都赋》没一点比较的可能。现代人中也不会出现司马子长那样,在面临生死的时候,会选择一心修史做传, 21世纪的写字人很少有前人那种劲儿了,貌似,就算轰轰烈烈的书也只是出现在以前,文字上面的创新早已不再当年。
大家都说鲁郭茅巴老曹的书是五四革命以来的范文(官方排名),在这六位先生中,最佩服的就是老舍先生,他老人家要是不投湖的话,亚洲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肯定是他的。
看长篇,相对而言,多看国外的还是好一点,如果看国内的长篇,一定要选经典,先从四大名著入手,再读明清禁书。建国以来的,就看《白鹿原》和老舍的,笔者身居陕西小县城长达18年之久,说句实在的,陕西人应该看看《白鹿原》,陈忠实之于陕西好比老舍之于北京,两人都是大侠,北京相对于陕西来说,可以说是没有历史,但是北京的文化现象要比陕西崭新,除了这两个人的长篇,还有莫言的高粱文和刘震云的讽刺文都贼有意思,算是一个时代,这几个人只是首选而已,还有很多,先不多说。
回过头来想想,自《红楼梦》出现后200年多年来,为什么好的长篇很少?
首先和中文本身有关系,古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战争和工作,天各一方,文字的作用可以突破时间上的隔阂,在不同时间完全可以让两个人的泪腺发生作用。那时候,竹简笨重,纸张昂贵,文字如金,文字当然能短就短,能精就精,长期下来,中文就有了自己的特点,短小精悍,一个字在那个时候完全可以让一个人的命运改变,这种类型的短小精悍堆砌起来的长篇,其实一点儿也不好看。
其次,和历史文化有关系,中国人说话含蓄,一句隐喻就是一次表白,说喜欢姑娘变着法子表白,情诗情书漫天飞,从古代到21世纪,这玩意儿还是五颜六色,古人表白完全可以用四个字,似水流年,说“我爱你”显得太酸,太腻,中国人一点儿也不擅长腻,中国人擅长羞涩和沉默,这种现象是中国人和中文之间独特的含蓄,这样的字绝对不可能堆砌一个厚实的长篇小说,我坚信。
比如在描写两个人在一起的夜晚的时候,无论是从内心或者外界做切入点,中文里八个字就可以,“一灯如豆,一妾如花”(选自冯唐短篇小说《天下卵》)。而西文小说真的不一样,很多时候,两个人在一起的一个夜晚,会有几十页的描写,这种描写带给我的感觉就是沉默的轰动,比如劳伦斯的《虹》,但是在我看这种书的时候,我内心里没觉得腻,反而觉得这是一种美,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变态还是这种文本身就是一种美(这只是我现在的想法),毕竟一个人在一生里都在尝试着了解自己。
最后,我觉得中国的文人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居多,和小姑娘一样,写诗必定看花,没有行儿话,没有牛一样的力气,官腔太重,文字不结实,太轻。长篇小说很少有框架和故事特厚实的。《金瓶梅》和《红楼梦》出现之后,貌似再没出现过身长体重的长篇,都说大清后期的《浮生六记》被人称为“晚清小红楼”,但是我看《浮生六记》时候,真的像是在看沈复的恋爱日记,生活琐事,但是《浮生六记》的文学意义可能就是打破了传统上的书写,或者是因为沈老和淑姊情深至极。
说说现在,现在那种短小精悍的文字很少再次出现,微信微博论坛杂志期刊就像八国联军一样,驻扎中国人的内心,一个人的表达方式五花八门,文字动图视频什么都有,在一分钟之内,一个人的思想可以飞遍中国的各个角落,距离被缩短,时间被挤压,看字的和写字的基本都内心不静,也不敬。
在这样的社会中,网络里很少出现在文字方面特精悍的人,不过和菜头这人就贼有意思,从电脑刚开始进入中国一直写到现在,偶尔出个合集,他的字,开卷绝对有益,我看过他的字,我觉得他本人肯定特可爱,晚年肯定特和蔼,在这点上,我还是相信我的判断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