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唐瓦当 近儒山人的绘画世界
唐山方言中的“二”
文章/唐瓦当
绘画/赵以松
唐山话中有很多以“二“字打头的方言词，非傻即愣，除了贬损就是骂人。有些方言词是北方共用，有些则是唐山特产。随着时代的进步和时光的流逝，这些词有的悄然退出语言交流舞台，有的逐渐淡化原义，但仍具有口语和贬义的属性。
如二大妈、二相公、二姑爷、二丫头、二姑娘等。二大妈最中性，指泼辣的中年女性。二相公最早是青楼对嫖客的称呼，唐山地方戏里经常出现“二相公”，相公在唐山方言中本身就是一个不但年纪小而且很卑微的角色（光绪《滦县志·卷八·方言》；“相公：地位低，年龄小的人。”）不但行二，还常常带个“傻”字，名曰“傻二相公”；二姑爷也经常与傻沾边，如唐山流传的“二姑爷拜寿”、“二姑爷拜年”，都把二姑爷塑造成了“又傻又愣”的形象。再如二姑娘，一些地区方言里就是傻姑娘的意思。《红楼梦》中也塑造了一个朴实憨厚的二姑娘的角色，是一个庄户女儿，面对贵族公子小姐视若无物，毫无顾忌，天真的可爱。这是以“二”作傻的例子。
二丫头则是苦命的代言人，很多文艺作品都把二丫头写的不是跳井就是投河，要不就是受人欺辱甚至香消玉殒，如《红楼梦》中的尤二姐。戏剧中有《王二姐思夫》，命好一些的有《李二嫂改嫁》。《杨三姐告状》中的杨二娥则是真实存在，赵丽蓉饰演的杨母哭灵一段至今让人余音犹在耳：“哭一声二丫头你的寿命短哪！从小时你跟为娘可没有享过一天的福，你替我做了些个活计为了些个难。”可见二丫头的确苦命，让人泪眼婆娑。
很多唐山方言中带“二”多属与傻愣有关，如“二傻子”、“ 二愣子”、“傻二头”、“二头”、“二傻不苶”、“ 二虎吧唧”、“ 二货”、“ 二性”、“ 二了巴”、“ 二了吧唧”、“ 二不愣”、“二不愣子”、“二不愣登”、“二不隆冬” “二百五”、“ 二魔添仓”。根本意思几乎一致，就是即傻且愣，又傻又愣，有的二选其一，有的傻愣兼备。二的位置，只能证明连大傻子、大愣子的资格都不具备，只能行二，可见地位的卑下。如果略有残疾就更要命了，二秃子、二麻子、二疤瘌、二神经、二魔怔，笔者幼时胡同口有一位精神障碍患者名曰“二崩豆儿”……赵本山通过小品把东北方言带给全国观众，东北人说人傻更简单明了：二！
还有过去给孩子取个癞疤名好拉扯，叫什么“二狗”、“二蛋”、“二歪”。骂别人丑陋叫做“猪八戒他二姨”，旁人如果看不过眼搅合进来正好叫他“二姨夫”，凑成了一对儿。另外，调侃近视眼叫做“二饼”，手艺不精叫“二把刀”，糊里糊涂叫“二五眼”，神神叨叨叫“二魔怔”，被人用剩下的叫“二手货”，转租房子的叫“二房东”， 转租地皮的叫“二地主”，转手买卖叫“二道贩子”，这只是柔性贬义。
刚性的管胡搅蛮缠叫“二赖子”，管好吃懒做叫“二混子”，管流里流气叫“二流子”；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骂联防员叫“二狗子”，日本时期骂皇协军叫“二鬼子”。
直接骂人的往往朝下三路招呼：骂两性人叫“二尾（yǐ）子”，娶小老婆或养小三叫“二房”，骂人的出身不明叫“二房养的”，骂中外混血儿叫“二毛子”
外地方言更“二”： 仅陕西、山西一带基本就有几十个，如“二血头”（胳膊肘朝外拐）、“二个炮”（不争气）、“二杆子”（鲁莽）、“二疙郎”（挑拨是非）、“二石疋”（愣头愣脑）、“二性物烂”（ 不正经）、“二痞子”（无赖）、“二脱子”（笨蛋）、“二磨神”（磨磨蹭蹭）、“二讨债”（ 讨债鬼）、还有具有西北方言特点的叠音字如二性性（耳根子软）、二憨憨（又傻又呆）、二不愣登等等。相当于“二百五”的二字方言更多，如“二八扯”、“二瞎子”、“ 二王五”、“ 二行五”、“ 二量五”、“ 二老倒”、“ 二愚子”、“ 二老粗”、“ 二合三”、“ 二合拉”等等。
令人匪夷所思的“二”招谁惹谁了？
古汉语二为弍，也同貳。除了数字含义，也与“异心”和“反叛”联系在一起，如三心二意、忠贞不二、起了二心等，此为不忠；另有“好马不披双鞍，好女不嫁二男”等不许妇女再嫁的古代封建道德，以及“二婚”、“二房”等歧视字眼，则为低贱、不贞、不洁；自佛教传入我国，各种经书被介绍翻译到中国，如《摩诃僧祇律》、《大乘阿毗达磨杂集论》、《瑜伽师地论》等，对“二相”、“二根”、“二形”者（指兼有男女性特征）无资格指导他人、不准出家、受戒，这在大多数封建王朝视为国教的佛教氛围中是备受歧视的，正如太监进不了祖坟一样，六根不全，此为不孝。
按照顺序，二居次要位置，如二把手，民国时期部、委、会有次长一职。从商品来看，一等为精品，二等为次品。这些都是由顺序到地位的转化。过去的家庭孩子多，唐山有一句俗语：“大的稀罕老的娇，当不间儿的不打幺”，老大往往有看护弟妹、帮助父母料理家务之责，父母当然会很看重。由于年龄的关系，最小的也往往得到娇惯和疼爱。“当不间儿的不打幺”，“当不间儿”就是倒霉的老二，“不打幺”即不吃香。老二既不能协助父母管家，也早过了被娇惯的年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