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春
快
乐
年味儿,像清晨的薄雾,又像傍晚的炊烟,轻轻袅袅,飘飘摇摇,既看不到,也触不到,当它走来时,只在我们心头轻轻一拂,我们就知道,年来了。可是,究竟什么是年味儿呢,却没有人能够说清……
年味儿在唇边
由于年饭是团圆饭。就是这顿年饭,召唤着天南海北的家庭成员,一年一次地聚在一起。为了重温昨日在一起时的欢乐,还是相互祝愿在海角天涯都能前程无碍和人寿年丰?此刻杯中的酒,碗里的菜,都是添加的一种甜蜜蜜的黏和剂罢了。那时,父亲在世,年年都去他家,钻进他的阴暗的小屋,陪他吃年饭。他那时挨整,每天的惩罚是打扫十三个厕所。于是我们的年饭就有了另一层意愿--叫他暂时忘了现实!
——冯骥才《年夜思》
从腊月二十三之后到年卅的日子里,每一天都不能够闲着,都安排好了关于年夜饭的密密麻麻的节目单。各家都忙忙乎乎,红红火火。准备了那么多日子的各种美食,如同生旦净末丑一起隆重登场,而其中的饺子,是必须要在鞭炮齐鸣中最后亮相的,那是年夜饭这出大戏里梅兰芳的压轴戏。当然,最后再吃几个素馅饺子(里面必须包一个铜钱饺子以求吉利),这是年夜饭的尾声,甩出的最后一抹高腔的余音袅袅。
——肖复兴《年味儿》
喝过腊八粥,年味儿更浓重。卖糖葫芦的小贩穿梭来往,竹筒里抽签子,中了彩赢得的糖葫芦吃着最甜。卖挂落枣儿的涿州小贩,把剔核晒*老虎眼枣儿串成一圈,套在脖子上转着吃。卖糖瓜和关东糖的小贩,吆喝叫卖,此起彼伏,自卖自夸。
——刘绍棠《本命年的回想》
记忆里,过年的空气中含着煎炒烹炸的浓香味。我们这里是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只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除夕一早,又要张罗包饺子,蒸年糕、炸油食、煮白肉的香味和着剁肉馅的声音不断从各家各户传出来……
——周友斌《过年的味道》
过年的心理是年货要备得愈齐全愈好,以寓来年的丰足。备年货时母亲是重点。母亲住在弟弟家,所以多年来一直要为母亲备足八样年货一一送上。大致是玉丰泰的红绒头花,正兴德的茉莉花茶,还有津地吊钱,彰州水仙,宁波年糕,香烛供物,干鲜果品,生熟荤腥。母亲今年九十高寿,应让她尽享与寿同在的美好的生活与年意。
——冯骥才《春节八事》
吃是过年的主要节目。年菜是标准化了的,家家一律。人口旺的人家要进全猪,连下水带猪头,分别处理下咽。一锅炖肉,加上蘑菇是一碗,加上粉丝又是一碗,加上山药又是一碗,大盆的芥末墩儿,鱼冻儿,肉皮辣酱,成缸的大腌白菜,芥菜疙瘩——管够,初一不动刀,初五以前不开市,年菜非囤集不可。
——梁实秋《北平年景》
过年的前几天,最忙的是母亲了。她忙着打点我们过年穿的新衣鞋帽,还有一家大小半个月吃的肉,从正月初一到十五,是不宰猪卖肉的。我看见母亲系起围裙、挽上袖子,往大坛子里装上大块大块的喷香的裹满“红糟”的糟肉,还有用酱油、白糖和各种香料煮的卤肉,还蒸上好几笼屉的红糖年糕……
——冰心《童年的春节》
今天是迎新送旧的日子。在闽南老家,这一天是大忙特忙的日子。要擦桌擦床擦门洗地板,要蒸桌面那样大的白糖年糕、红糖年糕、咸味年糕,要炸成缸的“炸枣”,做整盆的无香肠,还要换上新浆洗的窗帘床单,铺上雪白的台布。然后,要开始热气腾腾地忙围炉的年饭。夜幕降临时,大家便团团围坐在圆桌前。外婆开始祷告,舅舅们开始祝酒,小孩子们开始整段整段地往嘴里塞五香肠。妈妈和老外公开始悠悠扬扬地哼起乡剧来。于是,除夕噼里啪啦大笑着走来,又噼里啪啦大笑着离去。
——斯妤 《除夕》
新年临近的三两天里,村子从早到晚都弥漫着一种诱人的馍的香味儿,自然是从这家那家刚刚揭开锅盖的蒸熟的包子和馍散发出来的。小孩子把白生生的包子拿到村巷里来吃,往往还要比一比谁家的包子白谁家的包子黑,无论包子黑一成或白一成,都是欢乐的。
——陈忠实《过年:家乡圆梦的炮声》
年味儿在耳畔
还因为放炮仗。小时候我性格懦弱,自己放得很少,但还是喜欢听旁人放。有激动人心、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感觉。“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我始终不认为王安石的这几句诗有多么好,但是他的诗永垂不朽,变成了民族文化传统中国心啦。
——王蒙《过年》
天麻麻亮,左邻右舍拜年的人已经敲门。开门相见七嘴八舌地嚷嚷着:“恭喜,恭喜!”“同喜,同喜!”我平时串百家门,正月初—要给百家拜年。出左邻入右舍,走东家串西家,村南村北各门各户拜了个遍,这时我才觉得得到了公认,我又长了一岁。
——刘绍棠《本命年的回想》
文字上和口头上的称呼,往往有些不同:或者谓之“废历”,轻之也;或者谓之“古历”,爱之也。但对于这“历”的待遇是一样的:结账,祀神,祭祖,放鞭炮,打马将,拜年,“恭喜发财”!
——鲁迅《过年》
过年时还有一件趣事不能不提,那就是装财神和接财神。往往是你一家人刚刚围桌吃饺子时,大门外就起了响亮的歌唱声:财神到,财神到,过新年,放鞭炮。快答复,快答复,你家年年盖瓦屋。快点拿,快点拿,金子银子往家爬……听到门外财神的歌唱声,母亲就盛上半碗饺子,让男孩送出去。扮财神的,都是叫花子。他们提着瓦罐,有的提着竹篮,站在寒风里,等待着人们的施舍。这是叫花子们的黄金时刻,无论多么吝啬的人家,这时候也不会舍不出那半碗饺子。
——莫言《过去的年》
除夕真热闹。家家赶做年菜,到处是酒肉的香味。老少男女都穿起新衣,门外贴好红红的对联,屋里贴好各色的年画,哪一家都灯火通宵,不许间断,炮声日夜不绝。
——老舍《北京的春节》
年味儿在眼前
腊月三十的除夕之夜,欢乐而又庄严。阖家团聚包饺子,谁吃到包着制钱的饺子最有福,一年走红运。院子里铺着芝麻秸儿,小丫头儿不许出屋,小小子儿虽然允许走动,却不能在外边大小便,免得冲撞了神明。不管多么困乏,也不许睡觉,大人给孩子们说笑话,猜谜语,讲故事,这叫守岁。
——刘绍棠《本命年的回想》
大年初一凌晨醒来,赶早祭祀人家的鞭炮声已经零星地响起。睁开眼,感觉一切都是全新的,新的屋子,新的年画,新的窗花……还有抬头就能看到的“抬头见喜”、“身卧福地”的春联。因为新春的到来,一切日常所见的平常东西都好像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都在眼中变得美好。
——周友斌《过年的味道》
新年的第一件事便是祭祀。香火已经点燃,满屋子的清香味。母亲用郑重的目光告诫大家,不准嬉笑,不能高声说话,整个家里的气氛肃穆而又凝重。首先祭天地,其次是祭财神、祭灶神,最后才是祭祖宗。祭天地当然是最隆重,支一张桌子在当院,香要烧到五炷,放上各式的贡品:刀头肉、干果、馓子、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饺子……再丰盛一点还会有鸡鸭鱼,黄表、纸钱烧起来,母亲一边用根棍子拨弄着,一边碎碎祈祷,可以零星地听到“上天保佑”、“岁岁平安”之类的念词。
——周友斌《过年的味道》
新正是一年复始,不准说丧气话,见面要道一声“新禧”。房梁上有“对我生财”的横披,柱子上有“一入新春万事如意”的直条,天棚上有“紫气东来”的斗方,大门上有“国恩家庆人寿年丰”的对联。墙上本来不大干净的,还可以贴上几张年画,什么“招财进宝”,“肥猪拱门”,都可以收补壁之效。
——梁实秋《北平年景》
到腊月二十三晚上,是祭灶神爷的日子,民间传说这天晚上灶神爷要回天上汇报人间温饱,家家都烙制一种五香味的小圆饼子,给灶神爷带上走漫漫的上天之路作干粮,巴结他“上天言好事,入地降吉祥”。当晚,第一锅烙出的五香圆饼先献到灶神爷的挂像前,我早已馋得控制不住了,便抓起剩下的圆饼咬起来,整个冬天都吃着包谷面馍,这种纯白面烙的五香圆饼甭提有多香了。
——陈忠实《过年:家乡圆梦的炮声》
那些年年此时都要出现的图案,一准儿全冒出来——松菊、蝙蝠、鹤鹿、铜钱、宝马、肥猪、喜鹊、聚宝盆,谁都知道它们暗示着富贵、长寿、平安、吉利、好运与兴旺。
——冯骥才 《年意》
等到打更的人敲起梆子,梆声才能锅里下饺子,院子里放鞭炮,门框上贴对联,小孩产们在饺子上锅之前,纷纷给老人们磕辞岁头,老人要赏压岁钱,男孩子可以外出,踩着芝麻秸到亲支近脉的本家各户,压岁钱装满了荷包。
——刘绍棠在《本命年的回想》
“红色春联贴在每家门上,写着:好运、快乐、和平、富贵、青春。因为这是个大地回春,生命、发达、富贵复归的节日。”
——林语堂《庆祝旧历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