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笛
铅云密布的头顶，灰沉沉的，阴得仿佛随时都能滴下泪来，几缕凉风似有若无的，幽灵一般，徘徊在身前身后。飘荡不定的柳枝，斜了细长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起起落落，慵懒的似乎大梦初醒，那些明丽鲜艳的花朵，或是含苞待放，或是灿若云霞，此时都微微颤抖着，满是惶恐地交头接耳，他们已经预感到了暴风雨的到来。
那只爱上飞鸟的鱼，此时已游到了水面，大口喘着气。许久了，守在这方水域，就是为了等待飞鸟的到来，可是，当时间如垂暮老人的脚步般挨过无数个白天黑夜后，飞鸟依旧没有出现。鱼的眼泪流到水里，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泪。深红色小小的心脏时而紧缩，时而舒展，随着记忆的悲伤和甜蜜，此起彼伏。你在哪里呢，飞鸟？忘记了当初的约定了吗？记忆里的飞鸟会在太阳升起之前来到水边，轻吻着清澈的水面，给鱼儿唱一首婉转的歌，记忆里的飞鸟会在太阳落山之前来到水边，把自己的影子留给鱼儿，陪着鱼儿深情的呢喃。
鱼儿很想闭上眼睛，把这些回忆留在眼帘，可是另一只飞鸟的影子却逐渐浮现：那是一只翠鸟，一身绿色的衣裳，充溢着活力与向往。灵巧的喙、敏捷的身形，那是鱼儿永远也不能拥有的形象。两只鸟儿，欢快的交谈嬉戏，完全忘了水中的鱼儿。鱼儿怔怔的看着，直到他们比翼消失在天边。于是飞鸟再也看不到鱼儿的憔悴。鱼儿很想一转身游入深水，那里有肥美的水草，有成群的伙伴。可是她没动，依旧浮在水面。她不相信飞鸟就这样一去不回。等待中，鱼儿光闪闪的鳞片失去了光泽；等待中，鱼儿一天比一天绝望。她让自己浮在水面上，肚皮朝天，就这样随波逐流，只有当意识到马上要远离这片水域时，她才挣扎着游回来，她不能离开啊，飞鸟会回来的，他说过的他的心里只有鱼儿啊。
一道闪电突兀地划破长空，轰隆隆的雷声碾压着水面滚滚而来。鱼儿惊恐地看向天空，狰狞的银蛇扭曲着，大雨似乎随时都要倾盆而下。飞鸟，你在哪里啊？鱼儿无声的呼喊着。快点回来吧，回到水边柳树上那个小小的家里。大雨会淋湿你的翅膀，闪电会晃花你的双眼，快点回家吧，回到最安全的地方。豆大的雨点凌厉地砸向水面，像一只只拳头发狠地击打在鱼儿的身上。鱼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被一个个浪头掀翻又拋下。那身银色鳞片也已经斑驳陆离，伤痕累累。
不知睡了多久，鱼儿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刺目的阳光射在没有任何遮蔽的伤口上，让鱼儿的泪水又涌进了水里。飞鸟还好吗？鱼儿忐忑不安着，飞鸟不会再回来了，鱼儿绝望地想。
一声嘹亮的啼叫响彻云霄，熟悉的身影再次投影在水中，是飞鸟！鱼儿的心紧缩成一团。飞鸟的羽毛有些凌乱，圆圆的眼睛满是惆怅。“鱼儿，”飞鸟低唤着。“我在！”鱼儿的心中暗潮汹涌，她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翠鸟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是。”飞鸟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天空，久久的凝望着。飞鸟看不到鱼儿又把泪藏在了水里。“她离开了，她还会回来吗？”飞鸟自言自语，鱼儿的心快碎了，鳞片下一缕暗红色的血被水冲远。飞鸟，你回来了，我很开心。鱼儿笑着吐了一个泡泡，让自己离飞鸟更近一些。鱼儿很想看清楚飞鸟，他还是那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飞鸟吗？飞鸟俯首亲吻了一下鱼儿，好想你啊，飞鸟说。鱼儿整个身体都震颤了一下，甜蜜的感觉来得让她不知所措。是的，这还是她的飞鸟，还是那个爱着鱼儿的飞鸟！鱼儿喜欢和飞鸟这样相互呢喃的感觉，虽然不能依偎在身边，却依旧开心快乐。可是，鱼儿想起了那只翠鸟，她是多么羡慕她能和她的飞鸟朝夕相处，结伴而飞啊。“鱼儿，不要想太多了。”飞鸟察觉到了鱼儿的心思，“她不会来了，她有自己的天地。”鱼儿欣慰了，她说：“飞鸟，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一定能！飞鸟很坚定。
鱼儿再也不愿回到深水里去了，她每天都流连在浅水边，和飞鸟相伴。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幸福就是那个长了翅膀的天使，很快又会飞走。有一天，当那片曾经的绿色又飞回到水边时，鱼儿的开心嘎然而止。飞鸟再次离开了水边，追随而去。
鱼儿一点都不明白，为什麽一瞬间的功夫竟然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飞鸟再次毫无征兆地离开，让鱼儿彻底迷茫了。鱼儿又把自己放逐回了那个暴雨的阴天……“鱼儿，翠鸟受伤了，我必须安慰她！鱼儿，回深水里去吧，在那里你会很快乐！”飞鸟的话萦绕在鱼儿耳边。鱼儿伤心的想，飞鸟你不知道吗？我也受伤了啊；鱼儿伤心的想，原来飞鸟心里爱的一直都是翠鸟。
水狠狠地摔打着鱼儿，咒骂着：“笨鱼儿，还没睡醒吗？”鱼儿被甩到了半空像一只飞鸟掠过水面。像一只飞鸟？鱼儿眼睛一亮，也许来生自己可以变成飞鸟？鱼儿离开浅水，拼命向深水游去……
来生——付出惨重代价的鱼儿如愿以偿的成了一只鸟，她不停的在飞鸟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呼唤着，干涸的喉咙滴出血来，可是她只看到了潇洒的翠鸟，飞鸟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飞鸟，你在哪里啊？鱼儿依旧不肯放弃，她一定要找到飞鸟！一天，当鱼儿变成的鸟第一千零一次停歇在浅水边时，她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水里有一条垂死挣扎的鱼痴痴地与她对望着。飞鸟？！早已不会哭的鱼儿有一滴泪落在了水里。
作者简介云笛，文学爱好者。一个经历挫折却仍热爱生活、乐观向上的梦一样的人。
稿源：《草根文坛》
壹点号草根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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