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红莲
小城不大。这两天疯传南门河游园跳广场舞的两个小老头,争风吃醋,一个打进了医院,一个打进了派出所。人们能想多远就想多远,纷纷猜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某某某”,纷纷找证据自圆其说,好像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不幸的是,老棉织小区的老孙被院子里的人拉进了假定的“某某某”里。理由是,老孙的老婆老丁到广州的女儿家去了以后,老孙异常活跃。原本在家炒股,死一个不出门的人,天天晚上电动车一骑,呼呼地跑得没影。
有人在跳广场舞的人群里碰到老孙,搂着的舞伴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很有可能是撬的别人的舞伴,别人发怒了,俩人起了争执。
再加上这两天老孙没有在小区露面了,拴在架空层的狗都是隔壁的小谢在帮着喂食。
又过了两天,老丁从广州回来了,这明摆着是回来照顾老孙的。有人想探底而装模作样假悻悻地问:"老孙的伤势如何?"
老丁一愣,"什么伤势?"
"不是说老孙住院了吗?"
"那没有没有。我家老孙很健壮。”
“那这两天怎么不见老孙呢?”
“老孙到他侄子家串门去了。远着呢,在襄河。”
“你怎么回来了?”
“快过年了,不能在女儿家待了。”
有人还不死心,求证小谢。“是你跟老丁打的电话吧?”
“我没有没有。”小谢一口否定得有点快,似乎有欲盖弥彰之嫌,不像老丁慢条斯里看不出破绽。
那人据此猜定小谢是不便透露,答案已经明了。"是的,这事是不好说出口的!"
有人甚至到医院门诊看伤风感冒,硬是跑到住院部外科以探望病员为由去侦查。回到院子里即成为人们包围的中心。
那人说:“你们是没看到,我在病房里找了几圈硬是没找到。你们说,最后在哪里找到的……”
这个关子卖得可以,卖得效果明显。
人们伸长脖子,异口同声地问:“在哪里找到的?”
“我在走廊里碰到了老孙的侄儿子,是他在照顾老孙。”
“老孙到底在哪里?快说!”
“在ICU病房。”
“啊……?!”这一下炸锅了。
有的说:“我是听说老孙伤得不轻。眼睛肿得封仓了。脑壳满脸是血。”
有的说:“听说脑充血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说不好。”
“我有些怀疑,老丁为什么无动于衷呢?”
“老丁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天塌下来都不着急的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也是啊!老孙犯这事,老丁特没面子。我们老家有一个强奸犯坐牢,没有一个亲人去探监。”
听人们的意思,老丁是从房管局副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一生得了不少奖状。现在不兴挂墙头,她就把奖状铺在床底下。被当钻井工人的老孙回家看到了,摇头苦笑,“我原来是睡在一堆奖状上面啊!”
老丁每天的工作环境变化不大,处事严谨冰冷。偏偏老孙离开荒野回家,热情似火。老孙爱提他的钻井平台。
老丁冷幽幽地说:“你是不是把我也当成了你的钻井平台?”
老孙大老粗一个,觉得老丁说得很形象,“我很爱我的钻井平台。”讲到这里,人们开怀大笑。
人们认为老丁一直以来很善于伪装,她的好多事都是人们一件一件拼凑完成的。老孙挨打这件事同样需要搜集蛛丝马迹来还原整个面貌。所以,老丁的一举一动都成为了人们观察的中心。
老丁去跳广场舞,精力充沛,不到最后一人不离开广场。有人怀疑,老丁撑到最后,是想打掩护到医院探望老孙。
有人也想跟着撑到最后,看看老丁到底去哪里。但耐力不敌老丁,没有达到目标。于是跟人讲,老丁最后还是去了医院,一会儿就回来了。
周末,人们喜欢到一个卖玉石床的店铺去体验效果。故意拉老丁作陪。
老丁也很喜欢睡玉石床,听讲课人的忽悠,买了几张床放在家里。
小谢说:“你上当了,买这么多床干什么?”
“我也知道是上当了。但还是想买,老师说,各有各的用处。”
小谢家儿子娶媳妇,添孙子,人越挤越多。老丁家是女儿出嫁,老人离世,人越来越少。很多位置可以放床。再说,老丁的退休工资高,有这个实力。别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用惊叹号来表示,这人太爱面子了。
一起来听课,老师讲的也没有多少新鲜的。就是说新到了几张电热玉石床,邀约新老朋友一起免费体验。当然,有能力的朋友可以买一张床回去,装在家里,能够风雨无阻地享受。
老丁是VIP客户,有专人服务。一个女员工扒开一堆玉石,将老丁埋了进去,像沙滩浴一样。女员工不停地为老丁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老丁天天来体验,天天和人们一同回家,天天和人们一起讲笑话。
这些都被人们看在眼里,都被老丁的镇定搞迷糊了:老孙挨打的事是不是真的?毕竟只是道听途说。
临近过年,老孙回来了。有人问,"老孙,这次怎么玩了这么长时间?脸上还养胖了。"
"侄儿子孝心,不放我回来哩!天天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不胖才怪呢?"
过年时。老丁和老孙两口子吃团年饭。老丁举起酒杯,突然说:"来,碰一个。糊涂好过年!"
老孙略有点尴尬,“来,糊涂好过年!”
很明显,这个桥段同样是人们编撰的。因为两口子说话,没有旁人在场。
但是,过年不许放鞭炮是真的。在微信朋友圈晒团年的酒菜相互祝福是真的。你来我往的叮叮当当声以及大一声小一声的问候是真的。热热闹闹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