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以对笔墨自身的近乎偏执的追求和墨黑苍茫的画面引起人们普遍的困惑、诧异或兴趣与兴奋,而在现代中国画史上成为一位特别引人关注的重要画家。黄宾虹真正潜心绘画本身是较晚的,但他一开始就抓住了笔墨的关键。
在70岁以前,他系统地提出了“平、留、圆、重”的四字笔法和“浓、湿、黑、干、淡、白”的六字墨法观念。70岁以后,这些观点进一步升华,笔法发展为“平、留、圆、重、变”的五字笔法,“浓、淡、破、积、泼、焦、宿”的墨法也是这段时期出现的。在黄宾虹73岁后去北京期间,他的七字墨法中的积墨改为渍墨,从而完成了他在笔、墨两方面的完整论述。
由于黄宾虹从事的绘画活动一直是和他研究画史画论的学术活动相伴随进行,因此,继承者明清那股铺天盖地、蔚然成风的笔墨独立的大潮,黄宾虹也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绘画指向了笔墨,亦如明清的文人画家们一样,黄宾虹也把笔墨当成了自己的最高追求。作为一个优秀的学者,黄宾虹为自己设计了一条通向大师的道路,一条经由笔精墨妙而通向成功的为无数史实所证明的坦途。
可是,不难发现,以黄宾虹视为自己绘画生命之所在的笔墨,古人似乎已经研究殆尽,以致今天有人要把以此为核心的中国画送进博物馆,然而,作为一种形式语言来说,他应该是有着发展上的无穷可能性的。笔精墨妙之人,虽代不乏人,但黄宾虹是找到他独特的重大突破口的。
“笔墨”在古代因经常连用以致成为一个专用名词,实则在论述和实践上却往往是分开的,笔有笔意,墨有墨法,古人之优秀者,或偏于用笔,或长于使墨,笔、墨皆长者,为史所罕见。原因则在于,笔、墨技法上本来就属于两种意味不同的形式。历代一直以笔占绝对主导的地位,明清两朝也是如此。笔之主导作用必然使墨处于从属地位,墨从笔出,墨以随笔,一直是古代的一条金科玉律。沈宗骞论墨仍把笔墨两者分而论之,墨不过是从属于笔之统帅作用而无独立地位的,所以专情于墨法本来就是件困难而危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