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立画学,考画之等,以不仿前人,而善模仿万类之情态形色,俱若自然,笔韵高简为工。其真能纳画于轨范之中,而又使之超铁于迹象之外,是最善言画法者也。
——《古画微》
古人论画,常有无法中有法,乱中不乱,不齐之齐,不似之似,须入乎规矩之中又超乎规矩之外的说法,这都是绘画的至理,学画的人应该深悟其中的道理。
——《王伯敏美术文选》
何谓气韵?气韵之生,由于笔墨,用笔用墨未得其法,则气韵无由显露。论者往往以气韵为难言,遂谓气韵非画法,气韵生动,全属性灵。聪明自用之子,不诵古今之书,不暗古人之迹,率尔涂抹,自谓前无古人;或以模糊为气,参用湿纸、湿绢诸恶习,虽得迷离之态,终虑失于晦暗不清;或以刻画求工,专辈唐画,宋画之赝迹,虽博精能之致,终恐失之烦琐,烦琐亦不清,欲除此二者,莫若显其骨干,以破模糊,审其大方,以消刻画。沈宗骞芥舟言;昔时嫌笔痕显露,任意用淡墨渲染、方自谓能得烟霭之致,张瓜田评之为晦。遂痛自艾始知清气,知清气而后可言韵。气韵生动,舍笔墨无由知之矣。
——《六法感言》
鄙意以为画家千古以来,画目常变,而精神不变。因而平时搜集元、明人真迹,悟得笔墨精神。中国画法,完全从书法文字中来,非江湖朝市俗客所可貌似。
——致顾飞书
画贵工细,在笔有起伏转折,墨有芳润华滋,非徒描摹细谨,但求法备气至。如此一幅画成,自始至终得五六十次方可完成。
——与朱砚英书
艺术各品种是相通的,摄影虽是外来的,但是好的摄影也能传山水之神,从自然中宛然见到笔墨。
——《新美术》,1982(4)
画有三:一、绝似物象者,此欺世盗名之画;二、绝不似物象者,往往托名写意,鱼目混珠,亦欺世盗名之画;三、惟绝似又绝不似于物象者,此乃真画。
画者欲自成一家,非超出古人理法之外不可。作画当以不似之似为真似。
天地之阴阳刚柔,生长万物,均有不齐,常待人力补充之。
作画名使其不齐而齐,齐而不齐。此自然之形态,入画更应注意及此,如作茅檐,便须三三两两,参差写去,此是法,亦是理。
古人作画,用心于无笔墨处,尤难学步,知白守黑,得其玄妙,未易言语形容。
作画如下棋,需善于做活眼,活眼多棋即取胜。所谓活眼、即画中之虚也。
中国画讲究大空小空,即古人所谓密不通风,疏可走马。
疏可走马,则疏处不是空虚,一无长物,还得有景。密不通风,还得有立锥之地,切不可使人感到窒息。许地山有诗:“乾坤虽小房笼大、不足回旋睡有余。”此理可用之于绘画的位置经营上。
看画,不但要看画之实处,并且要看画之空白处。
山具浓重之色,此吾人看山时即可领会,清初四王画山不敢用重墨重色,所作山峦几乎全白,此是专事模仿,未有探究真山之故。
(作画)不难为繁,难为用减,减之力更大于繁,非以境减,应减之以笔。
画有四病:邪、甜、俗,赖是也。邪是用笔不正;甜是画无内在美;俗是意境平凡,格调不高;赖是泥古不化,专事摹仿。
石涛画语录中有谓:“笔与墨会,是为氤氲,氤氩不分,是为混沌。辟混沌者,舍一画而谁耶?画于山则灵之,画于水则动之,画于林则生之,画于人则逸之。得笔墨之会,解氤氤之分,作辟混沌手,传诸古今,自成一家,是皆智得之也。”语甚中肯,学者宜深悟之。
作画最忌者:死、板、刻、浊、薄、小、流、轻、浮、甜、滑、飘、柔、艳。应做到:重、大、高、厚、实、浑、润、老、拙、活、清、秀、和、雄。
自然之妙,在于有断续联绵,处处有情,节节回顾,若隐若现,不即不离。隔者可使之连,远者可引之近。其法有层次,有布置,切不可误入邪道,只墨守规矩准绳,自不能有所变化。古人有含毫吮墨,皓首穷年,不得其法者,皆由不审求于笔墨,未尝虚心请益于名师益友。
吾甚爱石涛“对花作画将人意,画笔传神总是春”句,此是诗,亦是画理。
——《黄宾虹画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