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客户听到我的话后,以为我是在和他开玩笑。
其实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开玩笑,更加不可能开已故亡魂的玩笑。人死为大,向来就是规矩。加上凌绛的关系,我对生命,更加有敬畏之心。
他十分不相信的对我讲,我一个开出租车的老实人,没钱没势的,我能得罪谁?
我讲,那你认为你的儿子,就能得罪人了?
我还没揭开那具尸体的红盖头,所以看不到那尸体的真实面容,不过从他的身形来看,应该还是一个高中生。至于我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去揭那红盖头,原因很简单,我不敢!
只是,一个高中生,就算是再怎么调皮,也不可能会惹来*身之祸,而且还是用这种手段,几乎是不入轮回的十恶手笔。就算是一般的匠人,也不敢如此猖狂,更何况还是用在一个高中生身上?
客户茫然不知所措,看着房间里的儿子尸体,眼神里面满是悲伤。
我拍了拍他的肩,生怕他再次阳火熄灭,然后对他讲,你好好想一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谁?
我看见他皱着眉头,似乎在认真的思索着,可是大约七八分钟后,他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中之前的悲伤,已经变成了一种绝望。
他讲,我实在是想不到得罪过谁,也实在是想不明白,既然是针对我来的,为什么要冲着我儿子下手。祸不及家人,这天*的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
祸不及家人,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想了想,我恍然,这是以前港片里经常出现过的一句话,原话是‘祸不及妻儿’,意思就是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都是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不能把这些恩怨报应到妻子儿女的身上。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问,孩子他母亲呢?
说完这话,我看见客户的身体很明显的顿了一下,而且脸上也不经意间的抽搐了一下。只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常色,这过程稍纵即逝,若非我一直盯着他,肯定不会察觉到。
我讲,为什么我提到孩子他母亲,你会是那副模样,你到底还有什么在隐瞒着我?你又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原以为这一次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却没想到竟然连传说中的红巾裹尸都碰到了。不仅如此,看这客户的神情,似乎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繁杂。
客户并没有因为我的质问就回答我,而是咬紧牙关,皱紧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没有急着追问,而是继续给他分析着,讲,你晓不晓得为么子我会晓得那家伙要针对的对象是你而不是你儿子迈?
我不知道我的客户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就自问自答,讲,你自己就是开出租车的,你应该知道,你们开出租车最忌讳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想要他自己来回答我这个问题。但遗憾的是,他似乎是铁了心的不开口。
但凡是在外面跑过长途车或者是开过出租的,都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忌讳----在路上撞到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能撞死狗!
就算是真的无计可施,不得不撞到狗,也一定要打方向盘,不能让车头撞到狗。为什么呢?因为车头一旦撞到了狗,狗血溅在车头上,那就是真正的狗血淋头!
尽管这里的头,是车头,但是我很早就写过,匠人这一脉,最讲究的就是形式,这一点,不管是我先后遇到的陈先生、凌绛还是张哈子,都不断的给我耳提面命这两个字。
所以,狗血洒在了车头上,那么‘狗血淋头’的形式就真正的形成了。一旦形成,若非是懂行的人去破解,结局会怎样,相信大家应该听说过相关传闻。如果不知道的,你们可以去问问当地的出租车司机,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他们的同行在用车头撞死狗之后,得到了什么样的后果,哪一家不是倾家荡产,最后家破人亡的?
因此,在一些比较落后的县城,其实会出现这样一种境况,那就是如果两家人有血海深仇,他们会把狗血浇在仇人的车盖上,自然也就造成了狗血淋头的形式。
(这种方法我在这里写出来,并不是要教你们这么去做,只是要让你们知道,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大意。另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种方法是一种*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阴招,你要是没能力承受反噬,那这个念头最好是起都不要起!)
客户还是没有回应我,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是那副木讷的样子,看上去生无可恋。虽然他没说,但是我多半也能猜到,孩子的母亲应该是很早就没有和他一起过了,从屋子里的小物件就能看得出来,没有一件是女人的东西。至于是很早就离婚了,还是已经不在人世了,我看不出来。但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叹息一声,问他,你儿子的眼睛,是不是一直闭不上?
“你怎么知道?”他终于不再沉默,惊恐的回了我一句。
我讲,很简单,红盖头是男的盖的还是女的盖的?你儿子盖个红盖头,性别都给颠倒了,入不了轮回,你自己讲,他能瞑目?当然了,这都还不是最关键的原因,最关键的是……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下来。果然,他急忙问我,最关键的是什么?
天下父母都是爱子心切,哪怕是他儿子已经死了,这位父亲还是希望能够把儿子的眼睛给合上,让他走的安详。
我讲,最关键的是,他晓得你会有危险,不放心你,所以死都不肯闭眼睛。你倒好,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给我讲实话。我大老远的跑过来,是听你打哈哈滴迈?!
我情绪一急,就飙出了重庆方言,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反正我自己说的很爽。
他噗通一声跪到我面前,讲,小哥,求你,求你帮我儿子合合眼,你要好多钱都可以!
我急忙扶他起来,就我这个招阴的体质,再受人跪拜,到时候啷个死滴都不晓得。
我讲,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不晓得哈数之前,我不晓得啷个去揭那块红盖头。你以为那是想揭就揭滴迈?你之前不是也揭过,现在啷个又跑到他脑壳上去了?
当我发现他听得懂重庆话之后,我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近段时间来越来越喜欢说重庆话,我想,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张哈子就在我身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我看见客户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我静静的看着,没有吵他。
片刻之后,他终于深深的叹息一声,随后才开口对我讲,孩子他妈,在他出生前,就死了!
此言一出,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差点仰头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