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淮清洛渐漫漫”,清洛,诗人们此次春游所经过的一条河,最终注入淮水。这句中的“渐漫漫”你可以参考苏轼另一首词中的意思,他在著名的那首《望江南》中写道“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对,这里的“渐漫漫”就是涨春水的意思,河水经过一个冬天的枯水期,现在慢慢地开始涨水了,再加上刚下过一场润如酥的小雨,那种春风十里,烟雨濛濛的感受,这完全就是苏轼笔下的“桃花源”呀。所以说,诗意的人生完全不必去远方寻找,只要你有心,眼前也有诗意。
上阙是春游的过程,下阙就是在郊外野餐了。“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可真会生活呀,他们还带了烹茶的工具,还带了蓼茸蒿笋这些时令菜的春盘,在这样环境清新、心情舒畅的郊外,吃着喝着,苏东坡你简直就是生活美学家呀。
雪沫乳花,煎茶时水面浮现的白色泡沫,这在宋代文人的诗歌中屡次出现,比如苏轼另一首《汲江煎茶》中就有“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形容茶汤煮沸时的状态;还有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中也有“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春盘,虽然具体不知道是啥,但也常见于宋代文人的诗歌中,比如陆游词中就有“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判醉倒”,元好问词中也有“春盘宜剪三生菜,春燕斜簪七宝钗”等,或是旧俗中立春时节,人们时令的新鲜蔬菜拼成一盘,称为一道菜,俗称“春盘”?
再看词中最后一句,“人间有味是清欢”,看来东坡今天的心情很不错,我们也有理由相信这首词完全就是他们吃着喝着的时候,东坡即席而作。他看着周围淡雅清新的景致,想着自己刚刚结束的贬谪生涯,现在终于是自由身了,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那种被朝廷赦免戴罪之身后的如释重负,以及本身就是一个能深刻体察到生活中的诗意与美好的心境,此时东坡的心情,当是不亚于写那首《定风波》“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时候吧。于是他在这首词中喊出了这句既有哲理性又不失人间烟火气的绝妙佳句,“人间有味是清欢”。生活中那些最有滋有味的欢愉,并不是笙歌宴饮歌舞喧嚣,而是这种清淡娴雅、心中无事,并且内心充实的欢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