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7月9日,江苏溧阳发生地震,浙北地区震感明显。那时我还在上小学,7月已是暑期。
记得那天傍晚,晚饭后父母有事到外公家串门去了,几只归家的母鸡公鸡正在吃撒在院子里的稻子。我和妹妹在屋外的过道上,下跳跳棋玩,老猫“咪咪”和小狗“阿黄”就躺在我们傍边的地上纳凉。突然,正在吃稻子的鸡一下子惊恐的跳起来,好像有黄鼠狼窜过,公鸡还跳到了篱笆上,“咪咪”和“阿黄”也站了起来,“阿黄”还汪汪的叫,堂屋的日光灯也在晃动。隔壁的“水根”伯伯、“阿华”伯伯等好多人都跑到路上,“地震了!地震了!”大家纷纷议论着,自从唐山大地震后,大家对地震还是比较敏感,七嘴八舌讨论我们这里发生大地震的可能性。过了一会儿,父母也回来了,父亲告诫我们要提高警惕,一有动静赶紧往外跑。那天晚上睡觉,家里的大门只是虚掩着,没有插门栓。
次日一早,父亲就到学校打探消息。回来告诉我们,江苏溧阳发生了大地震,我们这里也要做好防大地震的准备。以后的几天,在我们家前面的“稻场”(晒谷场)上,周边的住户每家都搭了一个防震棚。父亲也搞了几根竹子和一块油布,搭了一个窝棚,里面放上一张“竹榻子”(竹床)。
夜幕降临,繁星闪烁,晚上晒谷场上十分热闹了。有人从生产队的仓库里引了一根电线,用竹杆支起了一盏灯,大人们用板凳椅子围坐在一起,中间放一块铁皮,铁皮上点着用木屑做的蚊烟,大家围绕地震话题高谈阔论,有说看到老鼠搬家的,也有说听到乌鸦哀嚎的,还有说这几天雷声特别响。他们说的这些我到没有感觉到,只是我家的老母鸡好几天没下蛋。
第一天晚上父母、我和妹妹还有小狗“阿黄”(老猫“咪咪”还是喜欢待在家里)都在防震棚睡,十分拥挤。第二天开始父母就回家睡了,让我和妹妹还睡在防震棚里,晚上“阿黄”不时过来看看我们。白天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在防震棚里捉迷藏,做家家,大家玩的不亦乐乎。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睡在防震棚的只是老人和小孩了,但晚上大家还是在晒谷场纳凉聊天,话题也从地震转到其他方面,一起“嚼白谈”(无目的地东扯西扯),如:谁谁家的“阿婆娘娘”(婆婆)做人不好,昨天“翘辫子”(死亡)了;某某人“门槛贼精”(处处精明不肯吃小亏)最近被“连档码子”(几个串通一气)骗了;谁谁家的女儿嫁了个“惬意人家”(富裕人家)“有的吃”(日子好过)……。我们小孩子倒是最喜欢听村里的会计“阿明”伯伯讲《聊斋志异》的故事,他一开讲,晒谷场上就鸦雀无声了,他讲好多书生与狐狸精相好的故事,说得“活龙活现”(讲的和真的一样),有的情节让人汗毛都竖起来,我听着听着,脚就不由自主从地上缩起来,不敢再放下去了。
防震棚搭了一个夏天就拆除了,尽管防震抗震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但这是我玩得最开心的一个暑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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