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画史,有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即无论东西方,均存在两种审美领域,这两个不同的领域,大致可以理解为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
当然,具体情况又有些不同,如我们中国,在五代时就有“黄家富贵,徐熙野逸”的说法,故中国的审美其实或明或暗地存在一种符合上流社会审美的“阳春白雪”,如画风富贵的黄筌的画,也有符合普罗大众审美的普世之作,如野逸的徐熙的作品。
北宋 徐熙 竹
但是,并非上流社会不喜欢徐熙,野逸的徐熙也是上流社会所喜欢的,也并非普罗大众不喜欢黄筌,只是两种风格的不相同。
宋徽宗 花鸟
但宋徽宗设国家画院并亲自画画起,宋画就有了宫廷派在在野派的区别,而所谓的宫廷派,多为技法精湛全面,注重各种规矩,讲究诗情画意,符合皇家的欣赏趣味,如宋徽宗考画师的故事,就很能说明问题。。
例如,在一次画院招考中,宋徽宗出了“深山藏古寺”的题目,要求考生画出古寺藏在深山中的意境。获得他赞赏的是有个画师并没有直接画出古寺,只是画了个和尚在山溪里挑水,从而间接地表现出古寺的存在。
这种构思的巧妙当然是中国画的精髓,但是,如此严谨的作风对艺术创作也是一种束缚,不少画家认为随意也是一种艺术,对细节并没有那么讲究,于是产生了另一种审美,如写意画及后来的文人画都属于这一类。
这种区别到了元代,区别更明显了,以不与元朝合作的知识分子所画的文人画,已经是非常成熟。这种画风与富丽堂皇的宫廷画风,大异其趣矣!
南宋 梁楷 泼墨仙人图
在西方美术界,同样存在这种两种审美的区别,不过他们称为学院派与非学院派。
学院派是代表了官方认可的艺术,严谨,细腻,非学院派则更在乎普通人的认可,故他们的思维更自由,尽管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如学院派。
这里有两个小故事可以说一说,英国十八世纪时有两个非常出名的画家,一个叫雷诺兹,一个叫庚斯博罗,雷诺兹是皇家美术学院院长,自然是代表了学院派,他的作品代表了官方的审美。他曾对学生说:蓝色是冷色,不能作为画面的主色调。
庚斯博罗自然是个非学院派,他十分不认同雷诺兹的观点,于是他画了幅《蓝衣少年》来回应雷诺兹,就是下面这幅画:
于是,这幅画成了世界名画!
再说另一故事,1855年5月,法国巴黎举办世界艺术博览会,本次展会共展出了来自29个国家的二千名艺术家的五千多件作品。库尔贝充满激情地创作了两幅作品《画室》与《奥尔南的葬礼》,并送去参展,结果,两幅作品都落选了。
库尔贝自然是极不服气的,骄傲的他一怒之下,竟然在展览会门口的对面搭一个木棚,并在木棚里开了一场个人画展,题目叫“ 现实主义—G·库尔贝画展”,展出了《画室》与《奥尔南的葬礼》在内的四十件作品。
法 库尔贝 画室
结果,展览引起轰动,参观的人都撑破那个木棚了,于是,人们记住了他的《画室》《打石工》等作品,而以学院派作品为主的世界博览会作品,已泯然众人矣!
两类审美并非泾渭分明,大多数时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且,也说不上谁更好,只是观者自我喜好的区别而已。
大多数时候,学院派因自诩为正统,高贵而看不起非学院派,认为非学院派是野路子,不入画品,可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浪淘沙后,留下来心竟然有不少是非学院派的作品。
宋 牧溪和尚 六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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