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在抄检大观园后被王夫人撵走,中秋节后第三天就死了。
要注意晴雯之死对林黛玉的伏笔。
元春省亲当晚点了《离魂》这出戏,典出《牡丹亭》,脂砚斋提示伏林黛玉之死。
《牡丹亭》的杜丽娘就是在中秋之夜相思而死。与林黛玉中秋夜联诗“冷月葬花魂”完全契合。
从“冷月葬花魂”到晴雯之死,能证明晴为黛影的准确,林黛玉同样死在中秋节,确切的说是中秋夜。
金陵十二钗三册之首,林黛玉、晴雯都死在中秋节,那么香菱呢?
“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显然也是死在中秋节。
推测香菱之死,是造成贾宝玉离家出走的重要因素。
当初香菱元宵节丢失,中秋节死,林黛玉同样在元宵节前后进京……串联这些线索又能证明八十回后,影响林黛玉结局的意外,包括贾家“祸起(霍启)”的时间,也是在元宵节。不多赘述。
说回晴雯死前与贾宝玉见最后一面,便说出心中憋屈,发出灵魂一问。
(第七十七回)晴雯道:“……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的:我虽生的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今日既已担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不料痴心傻意,只说大家横竖是在一处。不想平空里生出这一节话来,有冤无处诉。”
晴雯不服气,自己不过就是长的美一点,并没有像袭人、麝月那样勾引贾宝玉“偷试”,为什么王夫人却一口“咬死”她是狐狸精。
晴雯不服,是对王夫人的诚信控诉。
如果定罪晴雯是狐狸精勾引贾宝玉,何以不惩治袭人和麝月?
如果因为袭人和麝月是她的人便网开一面,那就不能用“狐狸精”去惩治晴雯,而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晴雯不服,觉得冤枉,是她还天真的以为要“以理服人,以法治人”。却不知道身为奴才,命运完全掌握在主人手中。
所谓礼法、规矩,不过是当权者御下的手段。一旦触及自身利益便会毫不犹豫的推翻标准,任性而为。
晴雯自认她被冤枉,王夫人并不觉得她冤枉,还认为收拾她太晚。
王夫人在贾宝玉住进大观园后担心出错,便安插眼线监视。晴雯便是被重点监视的对象之一。
首先,晴雯是贾母挑选给贾宝玉未来做妾的。这不是秘密,王夫人并不同意。
其次,晴雯千伶百俐,嘴尖性大,早被王夫人不喜欢。贾宝玉身边几个大丫头,对她这赖嬷嬷送来的“插班生”也不接纳。
最后,晴雯洁身自好,守着贾宝玉却秋毫无犯,不但占了其他人上进的机会,更显得别人肮脏龌龊。
天下乌鸦一般黑,她就不可以白。
晴雯的悲剧,是最早被怡红院排斥。王夫人的眼线频频下舌排挤,自然被王夫人认定不好。
王夫人本就反对贾母安排,又不喜欢晴雯做派,再听信他人告状,如何不恨晴雯。
而此时晴雯又做错了两件事,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一,晴雯对贾宝玉并不以主奴为敬。袭人就说贾宝玉每天不被晴雯“村两句,再过不去的”。
晴雯这种“不尊敬”的特立独行,就是王夫人认为的“狐狸精”特质。
第二,赵姨娘的小丫头小鹊来报告,让贾宝玉小心贾政明天问他书。
别人都陪着贾宝玉点灯熬油读书,晴雯却出主意让他装病欺骗父母。可不就是“妲己”一样的狐狸精?
晴雯认为王夫人以狐狸精定他的罪,是指男女之事。却不想王夫人早认定她是妲己、褒姒一类祸国殃民的祸水。
晴雯死前灵魂一问不错。王夫人确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他。
但晴雯也并不冤枉。她终究疏忽大意了自己的本分。忘了她是贾宝玉的丫头,而不是红颜知己。
即便是红颜知己林黛玉,也面对了晴雯同样的问题。
王夫人对晴雯恨得牙咬切齿,撵走她后汇报贾母时说她是“女儿痨”,死后将她烧了吩咐丢乱葬岗……如此恨意其实大部分都是为林黛玉受过。
王夫人真正的心思,就在晴雯眉目像林黛玉,骂她“真像个病西施”时透露出来。
真正让王夫人无法忍受的是林黛玉对贾宝玉的“勾引”,那才是真正的“狐狸精”。
王夫人的心情,就像陆游的母亲对儿媳妇唐婉一样,眼中钉肉中刺,非要撵走而后快。
晴雯死前的灵魂一问,是没有看破她的悲剧因由。她死的冤枉却也难免。而她之不服,何尝不是林黛玉的不服!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