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并不会为任何人停止。所以只是弹指一挥间，令我们难以忘怀的、刻骨铭心的、患难与共的——无论人或物，都有可能过时、落伍、不在。一个阳光明媚或者雾霾红警的早晨，可能突然就发现排放标准规则的改变，那些如同我们身体外延的汽车被解体的日子指日可待。剩下的时间，仓促到仅够让我们向它们进行一次、且只有一次的郑重告别。”
文/张威 图/李骁
南少和第二代奥迪A6（C5）：以经典传于后世
南少的那辆奥迪A6静静地停在北京东南六环附近的地库里，即使只要一天不开就用车衣罩起，也还是落上了一层薄薄的浮土。“没办法，北京的土实在是太大了。”一边掀起车衣，轻轻用手捻掉发动机舱罩上的一小块污垢，南少一边无奈地摇头。
其实比落上一层浮土更糟糕的，是这辆第二代奥迪A6（代码C5）可能会因为《北京市重污染应急预案》的规定，自2017年2月15日起被禁止在工作日驶入北京五环路范围之内。也就是说，理论上这款经典的车型从那一天之后的每个星期一00:00至星期五24:00，在北京五环路的范围内被强制停驶了。停得突然，毫无先兆，一种实际意义上的“突然死亡”。
无论这辆奥迪A6里程表上的读数，还是它的性能、车况，其实都不支持“突然死亡”这样的结果。然而决定生与死的，偏偏只在于它的购置时间。“这辆车是2003年9月的，到目前才跑了46000多公里。”为了证明这辆奥迪A6依然拥有巅峰期的状态，南少启动了它的发动机。
这辆奥迪A6拥有非常动人的发动机声浪。在点火的瞬间，只在短短的一秒之内，启动机干净利索的咔咔声就会转变成1.8T发动机瞬间高亢的轰鸣。随后这种轰鸣声又慢慢回复到一种沉稳、协调、充满力量感的怠速下声调，没有一丝的杂音。整个点火过程节奏感堪称完美，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来这辆奥迪A6平时得到了极其细致的照料。“平时几辆车轮流开，这辆奥迪A6会开得稍微多一些，但基本也是近距离通勤。近十年来，这辆车基本是经常动、但不会太疲劳的工作负荷。并且这辆车的保养总是很守时，每半年定点保养一回，并且需要更换的部件一定换，不需要更换的部件有时也一起换了，不差这点儿钱。我需要的是它总保持在一种最佳的状态。”南少坐在驾驶舱中，不动声色地讲述着，不过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了一种“俯视感”。这种“俯视感”被我捕捉到了。
“可是一直让它保持在这样的状态，就这样被禁行了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南少听后头略略偏转，斜瞟了我一眼，幽幽地说：“该怎么开还是怎么开。”南少就职于国家某某局下辖第某局——这事不好说太细，总之就是神秘的“有关部门”。这辆奥迪A6就是他平时用来执勤的交通工具，因此他有必要让这辆车保持在最佳的工作状态，否则在去请人喝茶的路上车况出了问题，那就不是一次简单的机械故障，而有可能是一次“事故”，或者一起“事件”。实际上，在2017年2月15日之前，道路上的交通警察会根据内部条例对这辆车一律放行，因为他们知道它在“执行任务”；而在那个时间点之后，和那个时间点之前并没有区别。“我还可以把这辆车的手续变更为购置日期在2005年之后，所以理论上它不会被禁行。”南少又补充了一句。“怎么一不留神就摸到了汽车中的‘深海’？”我心中暗自觉得，在这一大批第二代奥迪A6中偏偏遇上南少这辆，这种缘分也挺神奇。
但是如果不是象征着国家的权力，第二代奥迪A6（底盘代号C5）的这个汽车群体总体上还是会慢慢淡出我们的视线。它们终将作为已经成为过去的那个时代的一个物质符号，慢慢无可挽回地褪色，就像一张老照片。对于这一点，南少也是嗟讶不已：“这一代的奥迪A6在系统内已经过了淘汰的高峰期，它曾经是公务车的‘标配’。现在我们单位这种车型还有不超过5辆，都没有专职司机，就是在车库中停着，‘谁逮着谁开’，因此车况也都不是很好了。对这一代奥迪A6，其实我还是很有感情的。个人观点，它比现在‘大嘴’的奥迪要好看多了。它的仪表盘位置低、视线好、座椅舒适。这种车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了，我打算开这辆车到7万公里以后就将它永久封存，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无论个人喜好如何，南少有一点肯定是说对了——就像植物一样，时间也会为汽车留下“年轮”。在一个更需要迎合市场需求与口味的时代背景下，等这批奥迪A6被淘汰了，我们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可以再遇到这样一款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的汽车。马上，这批这样的汽车就要被消灭了。
奥迪A6 C5系列（1997年〜2003年）
1997年，代号为C5的第二代奥迪A6问世，这款车相比前四代车型有了根本性的改变，外观方面大量的曲线代替了平直的线条。第二代A6外观圆润且优雅，空气动力学效果更佳，风阻系数仅为0.28，这样的设计在当时中型豪华轿车中并不常见。代号C5的第二代奥迪A6的国产曾使得当时国内中型豪华轿车市场的格局被重新划分，这一代奥迪A6迅速成为了国内中型豪华车的代表，国产后的价格优势，也使这款车大受青睐。由于当时大量的政府采购，奥迪品牌也由此深入人心。可以说，正是这一代奥迪A6奠定了奥迪在国内中型豪华车市场中的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