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新闻客户端 监制 吴雅茗 策划 张彧 文案 李睿
编者按:榜样是看得见的力量。自2005年以来,杭州先后评选出160余名“道德模范(平民英雄)”和130位“最美杭州人”。无数个平凡又不凡的身影,成为美好杭州最生动的注解。浙报杭州分社联合杭州市文明办推出《榜样力量·杭州温度》,剖析榜样的心路历程,听听他们对十九届六中全会的理解,汲取推动社会前进的精神力量。
齐耳短发、空气刘海,一件黑绿条纹毛衣、一双帆布鞋……
初见毛陈冰时,还是很难将眼前这位爱笑的娇小女生与其“千里走单骑、救人不留名”的“英雄壮举”联系在一起。纵然,此前已翻阅过很多与她相关的报道。
十五年前,她只身赶赴贵州山区,用自己240毫升“熊猫血”,将贵州省黎平县山区病危产妇杨昌花从死亡线上救回来。
彼时,她还是中国美术学院的学生,年仅20岁。也因此,她荣获第三届全国道德模范。
图为毛陈冰接受颁奖时场景 央视截屏
“没多想就去了”
知道自己是ABRh阴性血型,还是上了大学之后。
和很多80后一样,毛陈冰出生于一个普通家庭,父亲在温州平阳老家做点小生意,母亲则是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妇,负责照顾毛陈冰和弟弟上学。一家四口,平凡、简单、质朴。
来杭州读大学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和同学一同去献了血。不同的是,几天后,只有毛陈冰收到了血液中心寄来的一封信。她这才知道自己的血型,也就是常说的“熊猫血”。
20岁,对万物充满好奇。在那个微博、微信还不发达的年代,通过贴吧,她加入了一个名为“一家人A群”的稀有血型QQ群。“当时没什么特别想法,就想找到‘组织’。”
2007年9月,群内一则有孕妇大出血急需“熊猫血”的求助信息,映入了毛陈冰的眼帘。
“我是ABRh阴性。”
“你可以帮助我们吗?”
“好的。”
就是这一句“好的”,让这位从未只身出过远门的20岁小姑娘,向同学借钱凑齐了路费,人生第一次坐上飞机,独自一人,前往千里之外的贵州,将自己的稀有血献给了危难之际的产妇。
“救人要紧,当时没多想就去了。”毛陈冰想了想又笑道,“那会儿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贵州那么远,但既然答应了别人,就得去。”
人生就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哪怕一个小小的选择,都能造就南辕北辙的人生。如今再忆起当年,毛陈冰忍不住感叹,得亏当时“没多想”。
因为“没多想”,她事先只将这事告诉了弟弟,趁着周末就出发了;因为“没多想”,第一次坐飞机的她从误机到辗转上海转机,折腾到深夜才抵达贵州,却从未想过中途放弃;因为“没多想”,这件事于她而言只是一件普通的小事,没特意留名,没多作停留,献完血她立马奔回了杭州。
同时,毛陈冰也觉得自己很幸运。正如误机后机场工作人员得知她是不远千里去做好事,主动帮她开通“绿色通道”,安排好转机方案;又如深夜抵达贵州机场,只能打车前往市区时,出租车司机听说她来献血,还特意给她的车费打了折;还有那一则仅存于网上的求助信息,真真切切来源于一个急需“熊猫血”救助的家庭。
“来都来了,肯定要尽最大力。”面对失血6000毫升的病危产妇,仅80来斤的毛陈冰选择献最大量400毫升,“对她来说这都是杯水车薪,能献多少就献多少。”
然而由于连日奔波,又没有好好休息,毛陈冰在抽到240毫升鲜血时,突然晕了过去。在医院休息一晚醒来后,医生没有同意她坚持再献的请求。想到还要赶回去上课,她没留下姓名,离开医院飞回了杭州。
当年毛陈冰在献血
这很“毛陈冰”
毛陈冰的这段传奇爱心故事,被她的老师和同学们知晓时,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
“换个人,也会这么做的。”对毛陈冰来说,这件事很普通,“回来吃几顿饭就补回来了。”她认为不值一提,因此鲜为人知。
唯一让她觉得开心的,是自己第一次顺利出远门还帮到了别人。不过这份喜悦,她只分享给了弟弟和妈妈等亲近的人。
虽然毛陈冰保守着秘密,但远在贵州的被救助者一直被深深感动着,他们征求了毛陈冰的意见后,以化名形式在当地一家网站将此事报道了出来。
至此,杭城开始了对这位“杭州某大学生”的“寻人之旅”,辗转多处,才找到了毛陈冰。“那天接到老师通知去一趟政教处,我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被揪到了。”毛陈冰调皮道。
“做好事不留名是人之常情。”刚开始,她还是不肯在报道中透露姓名。但妈妈一句朴实的话改变了她的态度:“你又不是做坏事,不用担心别人往坏处想。如果别人看到你这么做后,都能像你一样,愿意奉献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随后,媒体报道、访谈和诸多荣誉,铺天盖地而来。
从在校大学生到网友,甚至一些企业人士,社会各界都为这位女大学生的爱心所感动。有人以她的事迹为蓝本创作了系列漫画,有人拍成了电影,被救农妇杨昌花所在的贵州省黔东南州、黎平县等相关部门负责人还专程赶到中国美院,对英雄女孩的善举表示感谢。
“2007感动温州十大人物”、浙江省三八红旗手、全国道德模范等荣誉称号次第而来。有网友感叹:“她的美好让我们无言。如果我们都像她那样,世界一定会更美好。”
但在毛陈冰的好朋友们看来,这个“没多想就去”的行为,其实很“毛陈冰”,“她就是这样一个单纯乐观、敢作敢为的姑娘”。
毛陈冰的生活照
“我依然是个普通人”
十五年过去,谈及当年的故事带来的影响,毛陈冰摇了摇头,“其实对我的生活没多大改变。”
诚然,在那段持续近一年的密集采访期,毛陈冰也曾困扰过。“我很乐意配合,但如果因为我的事情打扰到别人,就很过意不去。”对她来说,这既是一份荣耀,也是一个包袱。
心态转变的开端,源自一封来自监狱的信。“他们在信里告诉我,看到我的故事很受触动,要向我学习,多做善事。”毛陈冰已经不太记得清信里具体写了什么,但这封信带来的那股力量,一直浸润着她的心田,“道德模范就像是一盏灯,哪怕只是微光,但能驱走一些黑暗,我就心满意足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调整,她逐渐放平了心态。“离开聚光灯,很多事情我还是会去做。”毛陈冰坦言,这些年自己并没有再刻意去做公益,但身边有做公益的机会,她常常会是第一个报名的人。
献血这件事,则更像是融进了她的血液里。“每人一年能献两次,我没有刻意,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会去献一次,再留一次机会为突发事件做准备。”
正能量的报道,毛陈冰也会特别关注一下,这些凡人壮举总能给予她内心安宁的力量。“这些年,杭州的‘最美’现象逐渐变成了一道风景,如空气般萦绕在我们周围。”毛陈冰觉得这就是杭州的人情味,也正是她深爱这座城市的理由。
“我依然是个普通人,做着普通人都会做的事情。”她戏称自己早已放下了“偶像包袱”,每天仍旧简单快乐地过着。
和很多年轻人一样,在互联网工作的她平常加班不少,休息天就喜欢“瘫”着休息;她热爱旅行,享受和朋友出游的美好时光;喜爱宠物,一只大金毛已经陪伴了她9年;偏爱美食,“心情不好去大吃一顿就啥事都没了”……
另一边,远在贵州山区的农妇杨昌花,也和毛陈冰一样,过着普通又幸福的生活。双方平常都不会过多叨扰,但逢年过节必会问候。
她们心里都清楚,千里之外的远方一直有一份对彼此生活最真挚的祝愿,想来便觉得甚为温暖、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