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洱海
1
坐在喧嚣的洱海,身披落日的港湾,头发上沾满星寒。海潮涌动,波浪像刀一样掠过我的胸膛和灵魂,一首哀伤的诗篇掀起我内心的动荡不羁。
一条船,粗大生锈的铁链,一部分浸在水中,一部分镌入泥土。经历多少风雨,波痕化石,流动的变成凝止,瞬间追忆成永恒。
我们在玻璃墙内,相对而坐。生命的波浪,摇着一只只扬帆而来的疲惫船;一会在浪尖,一会藏到浪涛背后,一会左右摇摆。
我半生居此,也从未看见。一层层浪花,一次次激情;衣不蔽体、满目疮痍。吞噬掉多少时光汹涌的海流;天上没有一点星光,海面消失了渔火。
咸涩的夜风吹散我的头发,在透明的水波中,孤独的漂泊,随波逐流?逆流而上?
不祈求永恒,只期待心灵的些许共鸣,在那路灯下沉默的人心中,怦然心动。
2
喝着普洱茶,听着古筝。面对窗外,潮水在此缠绵、温存,难舍难分,有时却浮于水面之上。一波一浪皆成生命的斑斑苦迹,总是不由自主地向远处张望,寻找一种精神的支撑点。
无数次扣问乡关,又无数次迷失他乡,寻找的结果是一个永远无法解说的悖论,而在彼此的陌生与冷漠中交换一丝熟悉与亲切。
有些人独坐于世,只为把红尘坐成淡粉,花开与花落有关;想起落雪的江南,围炉煮酒,些许风寒,顿时使文学成为遗产。
整整一个下午,我滞留在城市的阳台,专为奉献给这个沉寂的阳光,仿佛叩击心扉的句子,向人世索要偿还。
其实,我的梦在书页之内,树影里的春秋,合着季节的节拍,像是被风遗弃的片片树叶飘落在窗前,就此模糊了一生的视线。
3
我的兄弟们如落叶归来,踏在砖石块铺成的街巷,洱海吹来余响的风依然成韵。
那十二桅帆船,安详地停泊在港湾,我却看见涛声潮音拍打的堤坝,使我那贪睡的肉体为警觉的心不停歇地荡漾。
晚潮的洱海,曾经被风托起,被浪敲击,被澜沧江释放了的生命湖泊,烟波微茫之中,永远地不知疲倦,站在山崖,被风吹得哗啦啦。
遥望黄昏的海岸线,零星的航标灯,为我导着生的路。上涨的海潮中有很多的漩涡,在岁月的剥蚀中岿然不动,我低首沉思,仿佛被人灌醉。
夜深了,月亮丰腴了思念的潮水。透过史书单薄的纸页,我却分明看见一块醒目的碑文,或者废墟中一块比金子更为罕见的陶片,于是,我在睡眠中领悟着旷古的奇观。
4
我站在大理门坎上,形孤影单,定格已经久远的年代。十字路口,没有堵塞的车流和人流,大理街道的树枝摇曳不再寂寞,坐在车厢内朝着窗外看看,依旧是那么友善。
这里是显圣的地方,那燃烧的火历经千年不朽的风雨,透明的城墙,竟如此安然与静好。
它轻盈的翅膀扇动辽阔的天空;
它亮丽的身影覆盖秋色的大地。
江湖上传说,是洱海的蛟龙突然闯入门扉,便掀起了波浪,尽管增添了风雨的印迹,时而浸没海底,时而涌现峰巅,是否真实的要接受一场洗礼?
谁从秋天走进秋天,谁从孤独走向孤独?
从此,我站在视线之外,你站在我之外;我阅读你尘封的凝思,你洞穿了人类灵魂的细节,重叠了人生许多画面,我一直不敢让人涂抹。
5
阴阳吻合的天幕上,熟透了的月下纵酒行吟,仿佛我的肩头擎起苍天。
茫茫洱海间,一部季节的通史,万千魂灵的宿地;时有鹤飞过,并未留声。
瓦罐里的雨水已经全干了,现在,它装满着虫声与月光;寡言的树影,在风中晃动,彳亍间,却平添了几分沧桑与自卑,步履明显多了几分沉重与疲惫。
仿佛世界全由冷物质组成:灰云横斜,暗流、漩涡和潮起潮落。
月下独饮,然后我在干净的杯中睡去,不留一滴液体,而夜正在融入黎明。
我抛却忧伤,坚守孤独,而文字在我的纸上现出唯美的色彩,这就是我存活的理由。
6
夜深了,灵魂的流动,果实从秋日的枝头摇落。我喝了太多白酒和红酒,内力充沛,心潮澎湃,脸色潮红。
于是我听到潮水起落,在挖掘这永不沉没的洱海,声声不息。忽明忽灭,应和着我的脚步,一路湿了我的衣裳。
有点伤感,有点痴念,从虚无中来,从虚无中去,也许,世间的缘分,皆有定数。
月色渐起,历史尘封的大门被艰难地推开,许多文人墨客,手捧着依然鲜活的思想,悄然来到这个纯朴而灵性的地方,以特有的方式静静呼吸。
7
深夜了,月色里登高而望,眼前的千里沃野,绵延向悠远。书上说:美景之美,在其忧伤。
夜的灵魂太暧昧、太清冷、太深暗。夜,无法以夜的风姿覆盖,时空中激荡而忧伤。
我抱着双膝,坐在窗前的地板上。听那支无法靠近的天籁之音穿越湛蓝的天空之城。
古先贤不见了,寂寞的洱海,在熙攘人流中感受孤单,在前行道路上迷惘彷徨。
雾的海,让虚形的情感变得更加朦胧,我知道,那一定是有形世界的序幕。
我在城市边缘的洱海,我看不到蓝蓝的炊烟,却见那秋天的阳光在现代灶具里燃得正旺!
当雾褪尽的时候,篝火旺盛,刹那间照红了我的脸庞。
8
无边的洱海,一阵大风吹来,我们才发现天上已经找不到一颗星。
我用文字:一边写着,一边醉着,以灵魂的风情书写风情,以文字的迷恋自己,管它会不会醒来,残留下的清寂和余味。
因为,我途径涨潮的洱海,巧遇了白浪的翻滚;当时钟转到最美丽的时刻,我孤独地站了很久很久……
洱海,就在窗户的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