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题的第二个技巧,是多用疑问句,少用甚至不用反问句。
之所以设问的时候要多用疑问句,少用甚至不用反问句,这与疑问句和反问句的属性有关,也与中国人的文化有关。疑问句是请教的属性,将自己摆得比较低,是一种学习和探讨的姿态,表明问问题的人自己有不明白的地方,希望别人能够回答,对自己进行答疑解惑。它暗含着对回答问题人的尊重和感谢,尊重他知识的渊博,感谢他不吝赐教。疑问句是开放的、有指向性的,但不那么确定,带有商量的口吻,比如:看情况好像要下雨了,你觉得呢?你是不是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隐含的逻辑是这样的?这个事情,除了你现在的解释,有没有更好的解释?等等。它将如何回答的主动权交给了回答问题的人。反问句则是挑战的属性,将自己摆在平等的位置,甚至是摆在比回答问题的人更高的位置,表明问问题的人对自己的问题有了很好的答案,并且也知道回答人可能的答案,但是,他并不认为回答人的答案是正确的。通过反问这种句式,增强了双方的交锋性质,跟随其后的,是双方对某一个观点或者是事实的拉锯战,各自去证明自己观点的合理性。相对来说,反问句观点比较明确,指向性更清晰,带有质问的口吻,比如:你真的认为这样的天气是要下雨了吗?你怎么会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有逻辑关系呢?你对于这个事情给出的解释就是这样的?等等。它实际上规定了回答人如何回答问题,要么肯定要么否定提出问题的人的意见。最近替一个朋友策划了一套书:《微反应》、《微表情》和《微语义》。作者姜振宇是中国政法大学的老师,也是江苏卫视孟非、郭德纲所主持的《非常了得》的专家观察员。不过在有这个思路以及第一本《微反应》出来之后,作者还并没有成为节目的专家观察员。我们的设想,是要将这套书打造为中国“微心理”的第一品牌,奠定作者在这个方向的学术地位,因此,追求的是长销而不是畅销。当时市面上同类书,卖得比较好的有《FBI教你破解身体语言》、《读心术》等,它们都是翻译的作品。当书刚出来的时候,一位同事拿着书说:“应该在封面上打上‘中国版《FBI教你破解身体语言》’,毕竟那本书渠道有影响,跟渠道沟通起来更省力。”一般来说,这种说法是对的,而且很多出版社在策划书的时候也常常这么做。但是因为我们的目标是要做长销书,是要奠定作者的品牌,自然不能自降身份往其他的书上靠,因此当时脱口而出就是:“那怎么行?那样做太俗了,而且我们是系列,是长销书,那本书是国外的,谁知道它卖了今年有没有明年,不能加上那些东西,作者也不太愿意。”同事立刻抢白道:“俗,我俗,就你不俗。”其实,在这段话里面,我给出了四个为什么不能那么做的原因:①感觉太俗;②与策划时候的品牌设想不符合,要树立自己的地位;③跟风有风险,对方可能消失;④作者不同意。但是在同事的眼里,却只有“俗”这一点。当然,如果我不是用“那怎么行?”这样强烈的词语,而是说:“我们的目的是要打造自己的品牌做成长销书,这样明显地跟风别人,长期来说会不会对我们的这个目标造成不利影响?而且,作者本人好像也反对这样做,我们不经过他同意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了作者?”恐怕,这位同事的反应会好一点。所以柳传志说:“有话要直说,但要好好说。”柳传志在回忆自己与人就问题进行沟通的时候,总是按照这样的步骤来:①两个人关起门来,各自坦诚地讲述自己的观点,这是直说。但同时,说的时候要为对方利益着想,不能只说自己的理,这是好好说。②如果说通了,事情就解决了。如果没说通,则在小范围内再讨论,依旧是坦诚交换各自的观点。③如果还是没说通,就拿到大会上说。这样,不仅仅是交流的时候直说和好好说,在交流的形式上,也是递进的,让交谈的对象有充分被尊重的感觉。用疑问句而不是反问句,就是好好说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