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另一头,泰国电视业在2013年至2014年迎来一次技术改革,转播技术从模拟系统转向数字系统。除了原有的电视节目变得更高清,还对民间企业开放频道经营执照,泰国电视台的市场化运作,吸引了大量财团和制作公司参与,无线电视频道从原来的不到10个一下子变成24个。典型代表就是以音乐起家、占据泰国文娱市场60%以上份额的GMMGrammy,旗下两家电视频道GMM25与ONE31出品的自制剧占据国内近两年热播剧的大半江山。
电视台突然多起来,内容自然不足。激烈竞争下,很多电视台就开始调策略,差异化竞争。“有人主打偶像,有人主打合家欢,有青春、校园,甚至有专门做同性恋、鬼、黑帮等题材的公司,泰剧的类型丰富了很多。”
在此之前,泰国覆盖率最广的公共电视台7台,也是中国引进版权最主要的来源之一。因为公共电视台7台在泰国覆盖面广,要照顾到大多数泰国人民,题材类型几乎以狗血虐恋的伦理剧为主。
新成立的商业电视台在题材选择上就明显更偶像剧化、多元化,这迎合了年轻人的口味。泰剧在国内的观剧人群也在2014年悄悄完成一次从家庭妇女到追星女孩的换血。
在国内,中国也完成互联网转向移动互联网的迁移。2010到2014年,智能手机的覆盖率呈指数型增长,2014年,智能手机用户在人口中的比例已经达到36.3%。用户看剧的屏幕正在从电视转向智能手机,这意味着主导市场的话语权开始有了倾斜。尤其是2014年4G网络大范围普及,在移动端看视频变得越来越方便时,视频网站开始争夺话语权。
韩剧《来自星星的你》是视频网站第一场翻身仗,这部横跨2013年、2014年的最火韩剧,由爱奇艺直接引进,中韩同步播出。“星星”不仅开了海外同步剧的先河,也彻底为行业建立起信心——脱离卫视,视频网站同样有制造爆款的能力。此外,视频网站还比卫视更加灵活,彼时的视频网站海外剧无需事先审查,这就可以做到海内外同步播剧。
不过,在泰剧的引进上,视频网站仍然谨小慎微。泰剧毕竟不像韩剧受众面广、制作精致,最后砸在手里怎么办?这场卫视到视频网站的平台迁移中,粉丝自发成立的字幕组接力卫视短暂地补充了市场上泰剧的缺失。
泰国剧作类型多样化,视频网站的观望,宽松的版权环境,哔哩哔哩(B站)自由上传的社区氛围,为字幕组的发展创造绝佳土壤。“我觉得就是2014年-2016年这三年,泰剧形成自己的受众圈。以前都是从卫星频道看,安徽卫视不再播放泰剧后,大家就只能从网上看了。这三年算是沉淀,把电视机前的粉丝,引到网络平台。”天府泰剧负责人天府君告诉本刊记者。
《浪漫满屋》的爆火就诞生在这样的环境里,由当时的First字幕组翻译,这部翻拍剧精致细腻,甚至有观众评价超越了原版。泰版《浪漫满屋》的热播引起腾讯视频的注意,他们最终买下版权,在播出的最后三周跟上了同步。“这也算是泰剧新媒体平台独家上线的一个新契机。”张亮感叹。
2015年3月,另一部泰剧《不一样的美男》靠着字幕组的“神翻译”出圈,火遍大江南北。《不一样的美男》是天府泰剧字幕组成立后翻译的第二部泰剧,团队刚成立时只有五六个人。天府君告诉记者,当时团队里没有泰语翻译,大家是从英文翻成中文。为了减小误差,天府泰剧字幕组在翻译《不一样的美男》时做了大量灵活处理,“还能不能愉快地做个人妖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时尚我的美”……大胆、接地气的用词让网友直呼“神一样的字幕组”。
据天府君回忆,《不一样的美男》在B站的单集播放量一度达到三五百万,这还不算其他平台的数据,靠着这部剧天府泰剧字幕组粉丝刷刷地涨到了百万。
张亮告诉本刊记者,像这样聚焦校园学生的作品,在过去的泰剧市场是非常少见的,当时伴随泰国电视台快速扩张成长起来的新导演做了很多新尝试。
也是在这个时候,身为天府泰剧字幕组翻译负责人的猴子发现,年轻人扎堆地涌向微博。“以前追剧,大家顶多在同好的贴吧里面讨论讨论。2014年我开始看《为爱所困》的时候,同阶段国内热播剧应该是《古剑奇谭》。大家都开始在微博上讨论一部剧,搜索那些相关的讯息。我感觉从那个时候,粉丝的思维就慢慢形成一种追剧惯性。”通过微博的社交属性,零散的泰剧观众逐渐聚集成一个圈子。
自此,泰剧还不算是完全走出低谷。直到2016年韩国爆出萨德事件,中韩关系短时间内跌入冰点。韩国艺人在华活动“绝迹”,视频网站和地方卫视都不再引进播出韩国影视剧。
大家举目四望,海外剧的内容缺口要怎么补?港台剧已经没落,欧美剧在文化上的差异决定它很难大众化,曾在卫视成功过的泰剧重新被重视。“大家还是想再做一个重振市场的剧,想把泰剧再推广上去。”张亮说道。
先是腾讯连买三部《网红养成记》、泰版《宫》、泰版《命中注定我爱你》。《宫》是第一步中泰同步的泰剧,当时的点击量达到六亿;《命中注定我爱你》播完,前台播放量达到十亿。爱奇艺、优酷也马上跟进,爱奇艺第一部同步剧《花戒指》,优酷第一部同步剧《幕后》,纷纷上线。
2017年,算是泰剧的一个小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