樋口三代吉
隶属日本第101师团103联队,1938年3月18日随队在崇明登陆并驻扎庙镇。1938年7月部队离开崇明,1939年4月27日在江西前线阵亡,39岁。明治33年(1900年)4月25日出生在日本东京深川的一个富裕商人家庭,商高毕业考进庆应大学理财科(现在的经济学部)。大学一毕业等待他的就是服兵役,这对他来讲比让他继承家产做商人还要头疼。进入第三联队(103联队的本队)服役后,也因此放弃成为军官的甲种干部候补资格,选择了乙种下士官候补资格,一年后以伍长衔退役。(这里涉及到日本的“一年志愿”兵役制度。中等以上学校毕业生,可以申请服“一年志愿兵役”,要求在部队的一切费用自理,年龄不超过27岁。一年服役结束,经过考试和参考平时表现,合格者成为预备役少尉,不合格者成为预备役伍长退出现役,但是因为成为预备役军官后被服、装具还是要自费,所以期末考试故意通不过的很多。针对师范生还有种六周现役兵制度。日军服役期:现役2年,预备役5年4个月,后备役10年。樋口三代吉确实是运气不太好,他阵亡时离他解除兵役没有多少日子了。日本军部也够坏的,为了充分利用兵源,把这些三十多岁的后备役先征召到部队,不死也让军部最后榨了一把。)
庆应大学理财科毕业的一般都进三井等等那种大企业做个白领精英,三代吉却在八王子以及深川做起了高等小学校的教师。宁可放弃出人头地的机会,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教育工作者。在和孩子们的接触过程中,三代吉心中燃起了成为一名孩子们学习的优秀导师的理想。在昭和四年(1929年)进入庆应大学教育哲学科学习。昭和七年(1932年)毕业那年遇见了律师的女儿、在幼儿园工作的文子小姐,两人之后结婚。三代吉33岁,文子小姐20岁。
三代吉在京桥的商业学校教英语和簿记。学生中有些家庭不富裕但素质好有进取心的孩子,他每晚都把他们集中到家里来给予彻底的指导。文子看着那些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学生每晚三四个那样的到家里来学习和讨论,着实吃惊不小。
由于樋口先生对穿衣毫不介意,衬衫和裤子之间经常露出肚脐眼,所以得了个绰号“肚脐眼先生”。因此,他和学生的兴趣小组就叫“拿贝鲁”俱乐部。“拿贝鲁”是法语“肚脐眼”的意思。
如果今天没人来玩,他就自己去请。然后请人家去外面吃烤鸡肉串。先生吃饭、洗澡都愿意和学生在一起。
因为自己喜欢文学,所以经常对学生说“卡莱尔的《法国革命史》这本书值得一读。”这样类似的话。他潜心于歌舞伎、新剧、电影,并一直在自学英法德语。
昭和十二年7月日中战争爆发,9月先生收到召集令。文子夫人的舅舅就是原陆军大臣、军事参议官荒木贞夫大将。虽然两人思想不同,但将军很喜欢三代吉坦率可亲的性格,非常投缘。周围的人都认为凭着这层关系难道不可以避免召集吗?现实中好像的确有人开后门避免召集令。
但是他不是做那种事情的人。37岁的老兵,告别年轻的爱妻、幼儿、“拿贝鲁俱乐部”的朋友,加入步三联队担任步兵伍长。马上被派往中国大陆的战场。
他所属的部队以担任崇明岛的警备为主,直接与敌人兵戎相见的机会很少。他在战死前一年半中给妻子和朋友们写了千余封信,被称为“手纸伍长”。能够看出来,在他倾注了心血的信的字里行间,对战争的方式进行批评,吐露了自己的信念意图。
在战场上他被晋升为军曹,其实按他的本意,他只想做一名伍长。他开始担心,晋升到曹长之前要一直呆在战场上了。
他所属的部队在1938年7月离开崇明,改为警备南昌。那儿是华军嫡系陈诚指挥的第六战区(1937年设立,实际未能正式组建。1939年设立不久,便归入抗日战争第九战区。直到1940年才为屏障拱卫重庆稳定下来。第六战区所辖范围为湖北西部,并在1945年9月13日订定的受降计划中,划分为接受日军缴械的作战区之一。)所属部队,战斗频繁的第一线。分队长樋口军曹在某一场战斗中因头部贯通伤阵亡。战友大多活了下来,他却不走运阵亡了。
寄给文子的信被一位“拿贝鲁俱乐部”的朋友保存了下来。信里这样写道:“谢谢了,谢谢了。你是个好妻子,好想和你白头偕老,但战争中的事是不能预料的。万一的话,因为还年轻,千万不要一个人过下去。一定要再找一位伴侣,好好养育孩子。好爱你。”
这些来自战地的信件由“拿贝鲁”学习俱乐部的弟子们誊写整理成《樋口先生阵中通信》后装订成上中下三卷保管。文子夫人在丈夫战死后考虑把它印成铅字分送给亲朋好友,熟识的法官提醒她:“这些书信如果被别人看到的话,夫人会被宪兵带走。”因此不得不断了此念。
战时的混乱环境,再加上文子夫人需要疗养。不知什么时候信件的原件和抄本都遗失了。“实在抱歉,请原谅我的疏忽”。夫人非常内疚。好像上天也痛感夫人的心情,五十年代末,在“拿贝鲁”学习俱乐部的旧同人的藏书中,竟然发现了一本已经翻得破破烂烂的信件抄本的中卷,遗憾的是没有上卷和下卷。中卷是从昭和十三年二月开始到六月的书信内容,让我们从中体会一个尚存良心的人在战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