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娘和马玉芝顶风冒雪、急匆匆赶到忠良家,已经有很多人在忙前忙后了,俩人赶紧加入其中。
外面太冷,又下着雪,所以来的人只能都待在屋子里,忠良家事先已经把屋子清理了,多余的破烂东西都搬到仓房里。
为了充门面,给新亲们一个家里日子富裕的假象,借了柜子和摆设,还把秋丫大姑家的挂钟拿来、挂在墙上,忠厚家的被褥也全部搬来了,在炕梢叠了一个高高的被垛。
外面驴棚里,拴着忠厚家的骒马和骡驹子,柴栏里大大的柴火垛,修理得整整齐齐。缺损的院墙也已经用泥巴补齐,只是因为天气寒冷,直接冻上了,被这样一场预谋已久的大雪掩埋了真相。
所有这一切,任谁走进这个家,都会确定是个过日子人家,房子虽然破了点,但家境殷实。
只要过了订婚这一关,结婚之前的日子,都是对象一个人被接来住婆家,忠良凭借自己的帅气、加上甜言蜜语,怎么也会把媳妇哄进门。
中间灶房准备宴席的人们忙得不亦乐乎,加上进入东西卧房的来宾要穿过灶房,大家你拥我挤,两个卧房也人满为患。
所以左右邻居家也被借用,到时候安排酒席,陆续来喝喜酒的亲戚朋友都暂时挤在这儿,期盼着新亲们快些到来。
忠良穿了一条蓝色涤卡裤子,配上一件绿色将校呢中山装,领口露出雪白的衬衫领子,一双褐色翻毛皮鞋,给人感觉竟然有点像是吃公家饭的。
梳着二八分的油亮背头,黄白面皮显得清秀俊俏,脸上噙着一抹懒散不羁的微笑,怪不得姑娘们看了会心动。
忠厚有条不紊地招呼着远亲近邻,安排大家或歇息或帮忙,这是他的强项,不用再另外找人代东。
忠厚媳妇咋咋呼呼地指挥着一帮妇女备菜,除了锅里香气四溢的小鸡炖蘑菇,还有头一天炸好的丸子、做的豆腐,其余就是酸菜、白菜、土豆等一些储存的毛菜,再加上买来的海带、粉条、花生米等。
派人到路口看了无数遍,快中午了,在几个人兴奋地‘来了、来了’的喊声中,几辆马车冒着大雪缓缓驶来。
看来新亲为了气派有面子,特意乘坐了几辆马车,刚到大门口,忠厚安排几个人快去接过马缰绳、找来笤帚为大家拍去头上身上的积雪。
大家暗地里数了数,来得可真不少,足足三十人!订婚新亲来这么多人很少见,一般都是十几个人。
这时候很多人急着凑过去看忠良的订婚对象,女孩个子不高,瓜子脸,肤色虽然微黑,却掩饰不了姿容秀丽,容光照人。两弯眉毛似蹙非蹙,嘴边好似挂着一丝幽怨,含情脉脉地看了忠良一眼,马上羞涩地移开了视线。
忠厚媳妇见来了这么多人,心里有点不爽,嘟囔了一句:“敢情是来吃大户了!”
不管人家来多少人,都是今天最尊贵的客人,丝毫不能怠慢,先请进屋里,端茶、倒水、敬烟,嘘寒问暖,让大家上炕暖和一下。
可是大家发现,新亲一行人好像不是那么随和,按理说新结的亲家,都会客客气气地寒暄,可无论男方这头怎么热情,女方家都波澜不惊、态度敷衍。
这种状况,外人有些纳闷,忠良一家虽然觉得不舒服,但还是赶紧私下商量,来的这些人有点不好惹,一定要加倍小心地招待,别让人家挑理。
忠良跟父母和兄弟姐妹以及七大姑八大姨,上前跟新亲打招呼,互相介绍,发现女方家大娘和二叔、三姑和姑父虽然穿着寒酸,却都端着架子、一副带搭不理的样子,大家私下交头接耳,认为这几个人一看就‘难揍’。
首先是‘换手绢’环节,待忠良跟对象在众人的安排下,各自从兜里掏出准备的崭新的花手绢,忠良在里面包了八块钱,女方包了四块钱,寓意四平八稳,顺顺利利结下这门亲事。
开席了,新亲三十人,每铺炕两桌十个人,再加上陪客(qie)的,所以头游宴席只能安排下这些,其他宾客等新亲走后再坐席。
陪客也要仔细斟酌人选,尤其已经嗅出女方态度不太友好,其中还有几位难搞的,一旦有个闪失,人家挑理还是小事,闹大了不好收场。
大家心里自然是都想陪新亲坐第一轮,因为不但可以先享用点心,之后的菜品也是最好的。
等新亲吃完之后,第二轮菜品就有些将就了,多数家庭没有那么大的实力把整个宴席的酒菜都同等规格,到了最后一轮,几乎就是剩菜了,好在最后上桌的都是自家人,能够体谅。
自家和乡邻德高望重的人,肯定要被安排上桌陪新亲,然后就是能说会道、比较体面的。能陪新亲吃饭本身就是一份让人羡慕的差事。
马玉芝有文化,说话也有水平,秋丫娘谨言慎行、不会讨人嫌,让人感觉舒服,跟忠厚又都是邻居。所以忠厚安排她俩和自家堂妹到忠良对象那桌陪客,辈分虽说不一样,但年纪差得不多,好沟通。
秋丫娘本来是不愿意上的,因为陪新亲要无微不至,还要会奉迎,尤其是看到其中几个人拉着脸,怕自己不能胜任。
无奈马玉芝一个劲使眼色,凑到耳边低语:“这好事往后靠干嘛?别人巴不得呢!咱们先吃完先走,我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呢!”
秋丫娘想想,反正有马玉芝,自己只管少说话、小心应对,之后半推半就地被马玉芝拉着坐上了桌。
坐到桌上,双方都比较拘谨,但还算客气,陪客的适当没话找话地跟新亲搭讪、为她们夹菜、满酒、续茶。平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女宾们,这时候俨然高高在上的贵妇,享受着无限的尊崇,氛围压抑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马玉芝端起酒盅想敬大家一杯,可是人家都拿捏着,不肯喝,忠良对象的三姑,脸拉的跟水一样,连盅子都不动。
马玉芝见状,假装没看见,也不强求其她人,放下酒盅一边吃着一边不卑不亢地说道:“大家别见外,以后都是实在亲戚了,吃不饱可就是自己嘴懒了。”
然后给秋丫娘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管她,咱们吃好喝好。’
邻桌好像就更不和谐了,其中有秋丫二姑作陪,要么说话没人搭理要么一股子火药味,尤其忠良对象的大娘,简直就像吃了横汉子屎,又臭又硬。
作陪的人礼貌性地劝大家多动动筷子,其实也没人客气,所有人都大快朵颐。等吃喝得差不多了,男宾那里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个个都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男方亲戚们开始向新亲敬酒,就有人借机挑理了。
忠良对象的二姑,面对忠良娘满上的一盅酒,无动于衷,没有丝毫表示。把忠良娘就那么晾在一边、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直堆在脸上的笑容早已变得僵硬,最后只能讪讪地走开。
忠良对象的三姑父大声指责敬酒的人:“酒不满,心不诚……”
忠良爹见情形不对,本想以亲家公身份打个圆场:“大家敞开了吃喝,天气不好,别担心,走不了就住下,吃喝咱咋也管得起。”
话音一落,忠良对象的二叔当即就掀翻了桌子,大骂:“说的什么狗屁话?当我们是要饭的呢!上你这儿讨吃来了?”
大家一看,心里明白了,合着这一伙子人根本就不是诚心结亲来的,分明就是想找茬闹事。
忠厚也不是善茬,本来嘴皮子就溜,既然都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再惯着了,上前质问:“咋的?真是狗肉不上秤,把你们当祖宗供着,你们却骑门赶户想把台子拆了……”
这时候就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拥到忠厚身边,时刻准备跟新亲动手,好在双方都有几位年长的比较压事,大声呵斥着、阻止事态继续扩大。
一看见这危险的苗头,忠良的脊梁骨就像被人抽去了一样,自己先成了稀泥软蛋。而忠良对象,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哭泣。
所以,还没等到最后环节——准媳妇给直近亲属敬茶、点烟领赏钱,公婆除了送上礼金,还要把亲戚们赏准媳妇的钱凑个整数,定亲仪式就结束了。
可能女方家只想到此为止吧!因为如果这门亲事结不成,再多的赏钱也不可能带走。
原来,就在定亲队伍整装待发的时候,有人给砸了黑沙子,女方家里听说了忠良的人品。本来想就地反悔,无奈早已安排妥当,人员也已经到位。
大冬天的,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坐上已经借来的几挂马车,跑个几十里路,让亲戚们吃喝一顿,也算有个交代。
心里也抱着一丝希望,或许忠良不完全像传言那样、有可取之处呢?可是等见了忠良,见他体格单薄、行为发飘,一看就不是正经庄稼人,几位长辈率先否定了。
定亲的队伍骂骂咧咧地套上车,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忠良一家人眼见无力回天,不再做任何努力,无奈地站在那里。忠良媳妇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有不舍,被亲戚们拉扯着离去。
秋丫娘望着一行人气急败坏地坐上车走人,留下一串串重叠的车辙和脚印,那纯白的雪痕下,有着隐约的半帘忧伤。一阵呛人的冷风刮过,吹起闲愁万千,也烙上了许多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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