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环球时报
【环球时报驻英国特约记者 纪双城 环球时报特约记者 高山 王海英】编者的话: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葬礼上,有桂冠诗人吟诵了诗篇,同时,这场葬礼也是一场西方传统音乐盛宴。桂冠诗人的职责是什么,如何为女王和王室服务?相比一般意义上的音乐,王室音乐有何特殊之处?女王葬礼引发人们对英国乃至西方诗歌与音乐的好奇与关注。
桂冠诗人,荣耀还是桎梏?
在古希腊,人们会给公认最好的诗人戴上用桂树枝编成的头冠。这就是最早的桂冠诗人的由来。拥有优秀的诗人、诗篇,是文化昌盛的标志。自查理曼帝国起,欧洲宫廷就有招募诗人的传统,这些诗人会在王室婚丧嫁娶、各种节庆和重大国事场合创作“命题诗篇”,还会创作提振士气的军歌歌词和歌颂国王将帅丰功伟绩的史诗。不过宫廷诗人并非固定任职,人数也多寡不定。
17世纪,首位获得英国王室正式任命的桂冠诗人是约翰·德莱顿,在他之后该职位成为王室内部的既定职位。早期,桂冠诗人作为拿薪俸的英国王室人员,在新年或国王生日负责创作颂歌,并配以乐曲,在国王及众人面前演唱。在加冕仪式和军事凯旋仪式上也要创作诗歌。此类做法在17世纪末期至19世纪初形成固定传统,长达100多年。此后,维多利亚女王取消了这一做法,英国桂冠诗人不必在皇家庆典等重大场合赋诗,他们虽依然属于英国王室的御用诗人,但桂冠更多意味着对诗人卓越诗歌成就的一种褒奖。
桂冠诗人的称号,有人视之为荣耀,也有人视之为创作的桎梏。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何在诗歌创作的自由和王权之间做好平衡,一向是桂冠诗人们面对的难题。几百年来,英国的桂冠诗人群体中不乏溜须拍马之辈,比较典型的如被其他诗人群嘲的阿尔弗雷德·奥斯丁。但也有颇具傲骨的桂冠诗人,比如作为天主教徒的约翰·德莱顿,他因拒绝向信奉新教的君主宣誓效忠而被免职,成为英国历史上唯一被免职的桂冠诗人。英国杰出的诗人托马斯·哈代和托马斯·格雷都曾拒绝王室桂冠诗人的任命。著名诗人拜伦也曾在自己的诗作《唐璜》中,指名道姓地嘲讽*塞等桂冠诗人。但也有评论家认为,拜伦是因为生活作风不检点而未能获得这一职位,所以他的嘲讽多少有点醋意。
诗与酒结缘,这一点在东西方似乎是相通的。17世纪早期,从本·琼森开始,桂冠诗人的报酬就是年俸加上一桶西班牙葡萄酒,这大概是因为诗人的聚会总离不开酒的缘故。1999年,英国修改桂冠诗人规则,由终身制改为10年一换。正因如此,共有3位活着的英国桂冠诗人见证了伊丽莎白二世女王的葬礼。
随着历史的变迁,桂冠诗人的头衔以及他们的诗歌创作也逐渐与王权渐行渐远,趋向大众化和平民化。多年前,英国的一些地方政府就开始任命当地的桂冠诗人,这个职位也不再单纯地为王公贵族服务。
如今正式或非正式设立桂冠诗人的国家除英国外,还有澳大利亚、比利时、加拿大、美国等国家。许多国家不但有国家级桂冠诗人,省、州、邦甚至市县镇也各有其桂冠诗人。除了国家、地区和行政区划,一些国际组织甚至企业也设立各自的桂冠诗人,上至联合国,下至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都有。
在美国,桂冠诗人被定义为美国国会图书馆中诗歌咨询专家的职位。这个职位,更多承担的是诗歌的传承者和宣传者的义务。当然,还有诗人聚会召集人的义务。有意思的是,美国桂冠诗人的报酬,除了年薪依然有一桶葡萄酒。
英国小学生要学写诗
每当面对自然美景时,英国人就会吟诵雪莱的《云》:“我为焦渴的鲜花,从河川,从海洋带来清新的甘霖;我为绿叶披上淡淡的凉荫,当他们从我的翅膀上摇落露珠,去唤醒每一朵香甜的蓓蕾,当她们的母亲绕太阳旋舞时摇晃着,使她们在怀里入睡。”在英国,早已不是“桂冠诗人”受人仰慕的时代,但主流社会仍鼓励年轻一代,记住那些历史上传颂的美好诗篇,并将它们传承下去。英国将10月8日设为全国性的诗歌日,届时各地都会掀起诗歌朗诵会的高潮。
常被大家挂在嘴边的诗人有英国诗人叶芝、湖畔诗派诗人华兹华斯以及雪莱。英国当代诗歌的概念,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更新着它的内容。“英国诗歌”这个概念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包含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的诗歌。在叶芝的时代没有爱尔兰诗人会介意被称为英国诗人(British Poet)。“英国”更多地意味着“英语”的概念。然而这种状况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已经不再行得通。随着北爱尔兰归属问题的日益严峻和苏格兰民族主义的兴起,“英国”(British)更多地意味着“英格兰”。
在英国大学里会为诗人提供一些短期的职位,比如“进驻作家”或“进驻诗人”。在这里,他们为有志创作或有兴趣的大学生和社会人士提供一些创作指导,同时得到一些薪金。虽然这种生活来源并不能解决作家的生活问题,但它能使作家与常人更贴近,使作家能够将他们的创作热情和献身文学的精神传给许多的未来的作家。
甚至英国小学的三年级课堂上,也能看到孩子们研究和练习写诗歌的场景。孩子们在学习写作的时候,被鼓励要使用“五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来进行联想,并使用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让写出来的内容更生动。比如,通过图片的观察和一段音频的播放,老师让孩子尝试通过“看到”和“听到”来描写一下关于大海的诗意场景。老师让孩子体会头韵在文章中的节奏和韵律,并通过填空来强化记忆头韵的主要特征。此外,老师会引导孩子带感情地进行朗读,并探讨诗歌中作者尝试表达怎样的情绪?使用了哪些带有诗意的描述?为什么用在这里?
多数孩子在这个阶段还只能写出一些简单稚嫩,但已经含有押韵和拟声的短诗,这些作品往往会被鼓励投给各地的诗歌协会,编辑出版。虽然这样的出版物发行量有限,往往只能靠学生家庭购买才能维持运作,但英国人仍然为自己能够留存住一以贯之的诗歌传统,而感到自豪。
英国王室音乐只用“保王党”作品
英国王室有自己的音乐传统,如清晨的“司晨音乐”主要是钢琴、长笛演奏和童声合唱,替代闹钟和雄鸡司晨;出行主要以鼓乐和管乐伴奏,演奏的乐曲几乎都是军乐和进行曲;各种仪式的先导则必然是苏格兰风笛独奏,延续了斯图亚特王朝的传统。君主婚丧嫁娶等重大场合,往往会演奏多达10首甚至20首以上门类齐全的乐曲。
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伊丽莎白二世女王葬礼仪式开始前,教堂管风琴师乔里斯演奏了奥兰多·吉布森的《幻想曲四段》、沃恩·威廉斯与罗伯特·奎尼的《浪漫曲》、彼得·麦克斯威尔·戴维斯的《离开我的家》等曲目。赞美诗《主啊,你所赐的日子已经结束》,在女王葬礼正式开始后被演唱,它也曾在1897年伊丽莎白二世曾祖母维多利亚女王的钻石禧年庆典上、1947年伊丽莎白二世的婚礼上以及1952年伊丽莎白二世父亲乔治六世的葬礼上使用。另外,《主,我的牧羊人》在英国首相特拉斯讲话后被演唱。它是女王最喜欢的音乐之一,曾出现在2016年公布的女王喜爱的10首音乐列表上。
在葬礼接近尾声时,现场的合唱团还演唱了两首新作品:由女王任命的首位女性“王室音乐总监”朱迪思·威尔创作的《诗篇》和苏格兰作曲家詹姆斯·麦克米伦爵士的《给罗马人的书信》。而当英女王灵柩被送往温莎堡圣乔治教堂,和人们作最后的告别时,圣乔治教堂合唱团与管风琴家卢克·邦德演奏了巴赫的《装饰你,亲爱的灵魂》以及沃恩·威廉斯的《蔷薇》。后者是王室的最爱,曾在已故王妃戴安娜与时任王储查尔斯的婚礼以及去年爱丁堡公爵的葬礼上被演奏。
英国王室音乐特点鲜明,这在1953年伊丽莎白二世加冕典礼长达数小时的音乐盛宴中也有充分体现:首先,只用本国作曲家的乐曲,且所有作曲者都是政治立场鲜明的“保王党”;其次,曲种丰富,既有传统乐曲也有现当代作品,且不同场合配套不同曲风;第三,遵循传统,有些曲目是父亲甚至祖父加冕时使用,子孙加冕时沿用,有的歌曲词句不变,但配曲却有好几个版本;第四,大量使用“御用作曲家”临时专门创作的曲子;第五,宗教色彩强烈。
虽然今日的英国和伊丽莎白二世上任时的上世纪50年代相比,社会发生了显著变化,但当地人对于古典音乐的看重和喜爱并没有变。过去30年,英国的葬礼音乐出现了一些新趋势。尤其是在1997年,戴安娜王妃去世后,英国歌手埃尔顿·约翰在葬礼现场含泪自弹自唱的《风中之烛》,开启了葬礼音乐的新风。这首献给“英格兰的玫瑰”的歌曲触动了千万人的心弦,也令更多英国人认同,葬礼音乐可以少些沉重和悲伤,多些庆祝生命的明亮色彩 ,更多地回顾亡者一生的成就,带给亲人欢乐。
和流行音乐榜单一样,在英国,从2002年以来,葬礼音乐也有了排行榜。其中当地人熟知的弗兰克·辛那特拉的《我的路》(My Way)以及当地情景喜剧中的欢快插曲《永远看好生活的光明面》都曾长期占据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