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这样的“放荡”也不是今人理解的意思,应该理解为他因为登科的喜悦,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放松、自由。
这样的写法,完全是一个寒门子弟“跃龙门”后,最真实自然的情感反应,可是很多古代诗评人却看不惯了,他们认为:孟郊把这种感觉写得太“浅薄”了。
不喜欢这首诗的人,大多认为科举考试本来就要讲一些运气的,无论中不中进士,都应该放平常心。大悲大喜的,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持这种观点的人,大多不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和孟郊这样的寒门学子共情。不过苏轼不喜欢孟郊的诗,骂他是“寒虫号”,可能并不是在歧视贫困生。
只是因为苏轼和孟郊对诗歌审美的理解不同而已,在苏轼的审美视野里,诗就应该写“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或者写“横看成岭侧成峰”。
可是这个孟郊成天叽叽歪歪的,就要写“晓月难为光,愁人难为肠”、“弃置复弃置,人如刀剑伤”。
两次不中举,孟郊偷偷躲起来哭就算了,竟然还把这些事写进诗里昭告世人,说自己“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苏轼心想,生活已经这么难熬了,读你的诗简直是触霉头。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是因为苏轼不懂,诗歌也是可以有一点“悲剧审美”的,所以后来就有了“苦吟诗”。
不过骂《登科后》的那些人,对孟郊的恶意比苏轼来得就大得多了。他们主要是看不惯孟郊这首诗写得太喜出望外了,觉得他浅薄,没见过大世面。
唐朝科举刚刚兴起时,普通人是很难考上进士的。普通人想要参加科考,拿到名额都得有上层人物的推荐。年过四旬的孟郊,把参加科考中进士的机会,当成唯一实现梦想的通道。
孟郊辛苦熬了五、六年,直到四十六岁才中进士,为什么不许他狂喜一下呢?这恐怕是因为批评他的人,想要参加科考太容易了吧。
但是不幸的是,其中有一段评语,就是孟郊的结局。中进士之后,孟郊又通过的吏部的选官考试,但是结局并没有像他自己想的那样让他当上大官,实现政治抱负。
最后,孟郊到51岁时才和他父亲一样,被安排到溧阳当了一个九品的县尉。贞观十七年(公元801年),孟郊把母亲接到了他工作的溧阳,写下了生平另一首代表作《游子吟》。
可是好景不长,孟郊只在任上干到第二年,县令就认为他不称职。于是写信给上级,要求安排别的人来协助他工作,并把他的薪水减少一半。就这样又熬了两年,孟郊就辞职不干了。
因为继任的人一直没有,所以孟郊事实上一直干到了唐宪宗元和元年(公元805年),期间他一直拿着减半的薪水,遭着县令的白眼,想想都得少活几十年。
后来,孟郊被调到河南,当了一个“水陆转运从事”。接着,他的母亲病逝,三个儿子也都相继病故,六十五岁的他最终也在贫病交加中去世了。
结语孟郊的《登科后》,一直以来被认为是古代科举诗的代表作。这首诗写出了一个寒门学子在历经波折之后,终于蟾宫折桂的真情实感。
诗中后两句虽然出于作者的想象,但是用语直白,且画面感十足。把一个大山里(嵩山)走出来的“贫困生”,鲤跃龙门之后得意洋洋的形象,真实地呈现到众人面前。
这种前后的巨大情感反差,在唐代的上层人物眼底是“浅簿”而“缺少格局”的,但是对于诗歌本身而言,却是非常宝贵的。因为作者的感情非常真实,而诗唯有以真情,才能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