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指的是哪五个部位,五官是哪五个部位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3-11-24 12:15:37

辛德勇

现代医学的科目,有个“五官科”,指的是眼、耳、口、鼻、喉这五种器官。这五种器官有个共同的地方,就是都长在头上。古人谈到人的身体,所说“五官”,一般与此稍有不同,喉咙因为藏得深,通常看不到(所以西洋人才会有“深喉”一说),所以不能算。翻检古书,可以看到,过去较早占据这个位置的,是“形态”这个词语,即古人是把耳、目、鼻、口、形态合称为“五官”(《荀子·天论》)。

现代商业社会,老板用人,都很讲究相貌(其实古代皇帝选官,同样也很看重这一点,獐头鼠目的要想做官本来是不大容易的,可官做久了,很容易肉往横了长,也就是活生生长出一股横眉竖眼的横劲儿来),对女员工尤甚,而招聘告示上写明的要求,往往就是“五官端正”这四个字。

五官指的是哪五个部位,五官是哪五个部位(1)

日本大安株式会社影印明万历本《金瓶梅词话》

看过《金瓶梅》的,或许有人还会记得,当年西门大官人让吴神仙给春梅看相,兰陵笑笑生做有如下一番描述:

神仙睁眼儿见了春梅,年约不上二九,头戴银丝云髻儿,白线挑衫儿,桃红裙子,蓝纱比甲儿,缠手缚脚,出来道了万福。神仙观看良久,相道:“此位小姐五官端正,骨格清奇。发细眉浓,禀性要强。神急眼圆,为人急燥。山根不断,必得贵夫而生子。两额朝拱,位(主)早年必戴珠冠。行步若飞仙,声响神淸,必益夫而得禄三九,定然封赠。但吃了这左眼大,早年克父;右眼小,周岁克娘。左口角下只一点黑痣,主常沽啾唧之灾;右腮一点黑痣,一生受夫爱敬。”

天庭端正五官平 口苦涂朱行步轻

仓库丰盈财禄厚 一生常得贵人怜

神仙相毕,众妇女皆咬指以为神相。(《金瓶梅词话》第二十九回《吴神仙贵贱相人 潘金莲兰汤午战》)

吴神仙所谓“五官端正”的评语,落在实处,都在春梅的脸上。若是依据这一通文字,把“五官端正”理解为颜面姣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错。

这春梅的颜面长得再好,再有福相,也不过是区区清河县里一个生药铺老板的通房丫头而已。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的是,在战国时人荀子的笔下,竟把这尘世凡人的“五官”同上天直接联系到了一起: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修道而不二,则天不能祸。本荒而用侈,则天不能使之富;养略而动罕,则天不能使之全;倍道而妄行,则天不能使之吉。故水旱未至而饥,寒暑未薄而疾,祅怪未至而凶。受时与治世同,而殃祸与治世异,不可以怨天,其道然也。故明于天人之分,则可谓至人矣。不为而成,不求而得,夫是之谓天职。如是者,虽深,其人不加虑焉;虽大,不加能焉;虽精,不加察焉:夫是之谓不与天争职。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夫是之谓能参。舍其所以参而愿其所参,则惑矣。列星随旋,日月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谓之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

天职既立,天功既成,形具而神生,好恶、喜怒、哀乐藏焉,夫是之谓天情。耳、目、鼻、口、形能(态),各有接而不相能也,夫是之谓天官。心居中虚以治五官,夫是之谓天君(《荀子·天论》)。

不惮其烦引述了这么长一段内容,是想让读者理解,荀子讲述的顺天应时的道理。这里所说“五官”,也就是耳、目、鼻、口、形能(态)五者,分明长在世人身上,却被荀子称之为“天官”,明里是要阐释天任其职、天成其功的语义,暗里则是在以上天“五官”来比附人身肉长的“五官”,而这当然要以苍天之上固有“五官”存在为前提。

那么,这个苍天之上的“五官”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呢?不大了解中国古代天文历法知识的朋友,乍听这话,可能会觉得有些怪异:难道我们头顶上这片天空真的像俗话讲的那样是个青天大老爷?要不怎么会有脸有“五官”?

这事儿,本来很简单,翻看司马迁写的《史记》稍微看一看,就一目了然用不着再做什么解释——哪怕是看不懂这天老爷的“五官”指的到底是什么,也很容易知道他老人家确实“五官”俱全,一样都没有少,全全乎乎地都摆在天上呢。

不过这事儿要说复杂,也还真的不那么简单,需要慢慢从头道来。

稍习《史记》的朋友都知道,司马迁创制的这种纪传体正史,除了“本纪”和“列传”这两项主体内容亦即起最基本的构件之外,还列有“世家”、“表”和“书”这三种构件。其中的“书”,《汉书》以下的正史通常改而称作“志”,用以载述各项所谓“典章制度”,其中也包含天文内容在内。

《史记》这篇“书”,名为《天官书》。到班固撰著《汉书》的时候,把篇名改成了《天文志》(具体撰著《天文志》的,是班固的同乡马续)。《汉书》这样做的结果,不仅直接造成“天文”一语的普遍流行和“天官”之称隐没不显,而且还在书中湮灭了堂堂“天官”的面目。

这事儿,让我们先来看《汉书·天文志》。《汉书·天文志》一开头,就把全天恒星分归五大区域,举凡“经星常宿中外官凡百一十八名,积数七百八十三星”,一一加以叙述。这五大天区,分别名之曰中宫、东宫、南宫、西宫和北宫。“宫”字的本义,乃指房屋、处所,“五宫”意即五大空域。所以上述五宫之名,看起好像很合乎情理。

然而,《汉书·天文志》这些内容,原本是从《史记·天官书》里挪用过来的。核诸《史记》原本,可知实际情况并不那么简单。

五官指的是哪五个部位,五官是哪五个部位(2)

百衲本《二十四史》影印所谓“景佑本”《汉书》

《汉书·天文志》在展开全篇的主体内容之前,先列有下面这样一段“小序”:

凡天文在图籍昭昭可知者,经星常宿中外官凡百一十八名,积数七百八十三星,皆有州国官宫物类之象。其伏见早晚,邪正存亡,虚实阔狭,及五星所行,合散犯守,陵历斗食,彗孛飞流,日月薄食,晕适背穴,抱珥虹蜺,迅雷风祅,怪云变气:此皆阴阳之精,其本在地,而上发于天者也。政失于此,则变见于彼,犹景之象形,乡之应声,是以明君睹之而寤,饬身正事,思其咎谢,则祸除而福至,自然之符也。

接下来,才从中宫开始,依次叙及东宫、南宫、西宫、北宫各个宫区之内的一组组恒星,这样的叙述似乎也很自然,但若是回归到《太史公书》的原本里去,其叙事的逻辑,就显得很不通顺了。

今本《史记》,虽然也是依次讲述上述中宫、东宫、南宫、西宫和北宫五大空域的一组组恒星,可是,书中并没有上列《汉书·天文志》“小序”的内容,《天官书》一开篇,即为“中宫”云云,这中、东、南、西、北诸宫的叙述,直接同篇名“天官”相衔接,即先以上苍之“官”为篇名却接之以天庭诸“宫”,所谓前后抵牾,首尾横决,怎么看,怎么也对不上茬口。

五官指的是哪五个部位,五官是哪五个部位(3)

百衲本《二十四史》影印南宋建安黄善夫书坊刻三家注本《史记》

那么,《天官书》这个篇名会不会有什么讹误、也就是说它的本名会不会叫作《天宫书》呢?

试看《史记·太史公自序》,司马迁在讲述本篇撰著宗旨时,乃谓之曰:“星气之书,多杂禨祥,不经;推其文,考其验,不殊。比集论其行事,验于轨度以次,作《天官书》第五。”《汉书·司马迁传》对《史记》篇目的记述,同样如此。汉成帝时东平王刘宇曾上疏朝廷索求诸子及《太史公书》,大将军王凤谓“《太史公书》有战国从横权谲之谋,汉兴之初谋臣奇策,天官灾异,地形阸塞,皆不宜在诸侯王”(《汉书·宣元六王传》),其“天官灾异”一语中的“天官”,就应该是即《天官书》而言。当时《太史公书》尚秘藏禁中,王凤所言,依据的自是司马迁的原本。由此可见,《天官书》这一篇名,并没有什么讹误,这就是太史公本人写定的样子。

再来看唐人司马贞和张守节对《天官书》篇名的解释,还直接把这“天官”之语老天的“五官”联系到了一起。司马贞语曰:

案天文有五官。官者,星官也。星座有尊卑,若人之官曹列位,故曰天官(《史记·天官书》之《索隐》)。

这话是什么意思?所谓“天文”,直译其文便是上天的纹样,实际上是指日月星辰各等天体在苍空上的布列状况,因而“天文有五官”,也就是说星体的分布状况可以大别为“五官”。那么,“天官”的“官”、也就是“天文”之“五官”的“官”指的又是什么呢?司马贞解释说,就是“星官”,也就是“星座”。这下大家明白了吧?现代汉语里大家常听常讲的“星座”,就这么来的。“星座”通常是由一组相互毗邻的恒星构成的,它相当于官老爷屁股底下的座位,是随着官位的高低而有序列差异的。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把星座称为“天官”。

道理,就这么简单。关键是“天文有五官”这句话,应当是承上启下的“破题”话,意即篇题下面讲述的具体内容,是分属于这天文“五官”之下,“天官”者,即此天文“五官”是也。清人张文虎即据此判断“小司马所见《史》本中、东、西、南、北并作‘官’字,尚未误也”,也就是说司马贞读到的《史记》,并没有像今本那样把天空分成中宫、东宫、南宫、西宫和北宫“五宫”,而是书作中、东、南、西、北“五官”(张文虎《校刊史记集解索隐正义札记》卷三)。

紧继司马贞之后,唐人张守节在《史记正义》中对《天官书》这一篇名疏解说:

张衡云:“文曜丽乎天,其动者有七:日、月、五星是也。日者,阳精之宗;月者,阴精之宗;五星,五行之精。众星列布,体生于地,精成于天,列居错峙,各有所属。在野象物,在朝象官,在人象事。其以神着有五列焉,是有三十五名:一居中央,谓之北斗;四布于方,各七,为二十八舍。日月运行,历示吉凶;五纬躔次,用告祸福。”(《史记·天官书》之《正义》)

上面引文末尾“五纬躔次,用告祸福”这两句话,是依据清乾隆年间刊印的武英殿本增补的,现在通行的中华书局点校本并没有这八个字(相应地,在“历示吉凶”句末附有一虚词“也”字)。

单纯从文献学本身来看,清武英殿本《史记》之所以要补入“五纬躔次,用告祸福”这两句话,是因为这段话出自《晋书·天文志》(案据《隋书·天文志》,知此语出自张衡的《灵宪》),而《晋书·天文志》尚另有“五纬躔次,用告祸福”那八个字。引述前人成说,不拘古今,本当但取所需,无须一一照录全文。显而易见,校勘殿本的史臣,以为不添补上这两句话则文义不足,不足以清楚说明张守节本来想要说明的问题。

另一方面,清廷史臣能这样做、会这样做,还有一个不言自明的版本目录学基础——这就是张守节的《史记正义》原书久已佚失不存,现在主要是依靠三家注本《史记》存其大致面目。当三家古注合附于《太史公书》之际,刊刻者对《史记正义》删削颇多,因而像“五纬躔次,用告祸福”这两句话,就完全有可能是在这个时候被误删掉的。因此,现在清臣把这两句话补上,可以说是合情合理的。

阅读《史记正义》这段内容,首先我们需要了解张守节《史记正义》同司马贞《史记索隐》之间的关系。张守节《史记正义》同刘宋裴骃的《史记集解》以及司马贞的《史记索隐》,合称“《史记》三家注”。简单地说,从刘宋裴骃的《史记集解》到唐人司马贞的《史记索隐》,再到张守节的《史记正义》,是一个逐层递进的关系,即《史记索隐》在注解《史记》正文的同时,还兼释《史记集解》的内容,或者说是在《史记集解》的基础上进一步有所阐发,而《史记正义》则在注解《史记》正文的同时,还兼释《史记集解》和《史记索隐》的内容,或者说是在《史记集解》和《史记索隐》两书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有所阐发。

关于这一问题,前者,亦即《史记索隐》同《史记集解》的关系,读《太史公书》的人,大多只要稍加留意就很容易知晓;后者则隐微不显。尽管清乾隆时人邵晋涵在《南江书录》之“史记正义”条中已经清楚指明这一点,即谓张守节撰著《史记正义》,“能通裴骃之训辞,折司马贞之同异,题曰‘正义’,殆欲与《五经正义》并传矣”。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邵晋涵的看法并未引起世人注意。如近人朱东润先生仍以为张守节在撰著《史记正义》时并未见及《史记索隐》,更不存在疏释《索隐》的问题(详朱氏《史记考索》之《张守节〈史记正义〉说例》)。直到近人程金造先生列举很有说服力的证据,翔实阐释,始论定《史记正义》的释义往往是针对《索隐》而发,即张氏乃同时疏释裴骃《集解》和司马贞《索隐》(说见程氏《史记正义与史记索隐关系证》一文,收入作者文集《史记管窥》)。另外,顾颉刚先生在阅读《史记》时,也主注意到张守节《正义》中专门疏释司马贞《索隐》的一些例证(说见《顾颉刚读书笔记》之《缓斋杂记》四)。

明白了《史记正义》同《史记索隐》之间这样的内在联系,再来审度上引《史记正义》的文义,也就很容易理解,张守节引述张衡所说“五星”、“五行”、“五列”以及所谓“在朝象官”云云,都是在直接疏释司马贞在《史记索隐》中提到的“五官”。

至于清廷官刻武英殿本补入“五纬躔次,用告祸福”这两句话的意义,读到司马迁在《史记·天官书》末尾写下的下面这段记述,才能清楚知晓:

余观史记,考行事,百年之中,五星无出而不反逆行,反逆行,尝盛大而变色;日月薄蚀,行南北有时:此其大度也。故紫宫、房心、权衡、咸池、虚危列宿部星,此天之五官坐位也,为经,不移徙,大小有差,阔狭有常;水、火、金、木、填星,此五星者,天之五佐,为纬,见伏有时,所过行赢缩有度。

我们看《史记正义》引述的张衡《灵宪》,开头谈到“文曜丽乎天,其动者有七:日、月、五星是也。日者,阳精之宗;月者,阴精之宗;五星,五行之精”,结尾处若如通行的三家注本《史记》,但云“日月运行,历示吉凶”即结束其语,那么,“五星,五行之精”这句话便失去照应,文义呈现明显的缺失,武英殿本的增补当然十分合理。不过参照《史记·天官书》上述记载,我们才能理解“五纬躔次,用告祸福”这两句话中的“五纬”、也就是水、火、金、木、土五大行星(案填星即土星)之所以被称作“五纬”,是因为它们乃是“天之五佐”,所谓“五纬”是与紫宫、房心、权衡、咸池、虚危这“五经”相对而言的。

请大家注意,这“五经”只是天庭“五官”的“坐位”(座位),还不是同水、火、金、木、土这“五佐”之星直接对应的“五官”真身,而这“五官”真身同司马贞在《史记索隐》中讲到的“天文”之“五官”当然应该是同一回事儿。

这种情况,向我们提示,张守节撰著《史记正义》时所依据的《太史公书》,应该同司马贞撰著《史记索隐》时依据的文本一样,都在《天官书》中把五大天区的名目书作中官、东官、南官、西官和北官,而不是今本《史记》的中宫、东宫、南宫、西宫和北宫。《史记正义》在注释“紫宫、房心、权衡、咸池、虚危列宿部星”一语时,谓乃“五官列宿部内之星也”,实际上已经清楚表明了这一点。

更进一步前后通观《史记·天官书》的记载,似乎不难看出,“紫宫、房心、权衡、咸池、虚危列宿部星,此天之五官坐位也”这段话,正应该是上承自中官、东官、南官、西官和北官这“五官”星区而来,清人钱大昕就是这样看待这一记载:

中宫天极星。此中宫天极星及东宫苍龙、南宫朱鸟、西宫咸池、北宫玄武五“宫”字皆当作“官”。案下文云“紫宫、房心、权衡、咸池、虚危,此天之五官坐位也”,可证史公本文皆作“官”矣。(钱大昕《廿二史考异》卷三)

印证钱大昕这一判断的,还有更为具体的版本依据,即《史记索隐》在《天官书》“中宫”语下引《春秋元命包》云“官之为言宣也,宣气立精为神垣”,钱大昕就此论述说:

古文取音义相协,展转互训,以“宣”训“官”,音相近也。流俗本亦讹作“宫”,由于不知古音。下文“紫宫”下乃引《元命包》“‘宫’之言‘中’也”,又可证小司马元本“中宫”作“中官”矣。(钱大昕《廿二史考异》卷三)

简单地说,只有《史记·天官书》原文是把星空分作中官、东官、南官、西官和北官这五大区域,司马贞才会做出“官之为言宣也”这样的训释,与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司马在训释“紫宫”之“宫”时却另行引述了《春秋元命包》“‘宫’之言‘中’也”的说法。两相对比,司马贞读到的《史记·天官书》,显然是记作中官、东官、南官、西官和北官,而不是现在我们看到的中宫、东宫、南宫、西宫和北宫。

其实如上所述,张守节读到的《太史公书》理应同样如此。《史记·司马相如传》载《大人赋》,有句云“使五帝先导兮,反太一而从陵阳”,《史记正义》引《天官书》云:“中官。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除了“中官”书作“中宫”之外,这些话同今本《史记·天官书》开头的几句话一模一样。这是张守节用本仍存古本旧貌的确证。

按照上文所做论述,特别是清人钱大昕的考订结果,今人校勘《史记》,理所当然地应把中宫、东宫、南宫、西宫和北宫更正为中官、东官、南官、西官和北官。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现在被文史学界奉为权威版本的中华书局点校本,不仅未能更正这一严重的谬误,而且连在校勘记中做个说明也没有。旧点校本是这样,近年印行的新点校本依然如此。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是点校者以为钱大昕不懂天文而未能采纳他的见解么?其实钱大昕乃是天下第一流的天文学史专家,这一考证,本来受到后世学者的高度认同。

譬如今中华书局点校本所依据的底本——同治金陵书局本,其校刊者张文虎,即谓“钱说至确”。只是碍于《史记》“正文习非成是,各本相同”,才“姑仍之”而已(张文虎《校刊史记集解索隐正义札记》卷三)。现在虽有个别研究古代天文历法的文史学者依然以“宫”为是,崇信今本《史记》的错误写法(如冯时《考古天文学》第六章第三节《古老的天官体系》),但比较权威的中国天文学史专家,如陈遵妫先生,他撰著的《中国天文学史》一书,虽然没有标明具体依据,但实际上是吸取钱大昕的意见,以“五官”分区来表述《史记·天官书》记述的星象(陈遵妫《中国天文学史》第三编第二章《〈天官书〉的五官》)。

在这种情况下,现在重新点校《史记》的学者,又有什么理由对钱大昕的观点完全置之不理呢?这是中国古代天文学史上的一个重大问题,绝非无足轻重的文字差异,因而点校者的处理方式按照正常的逻辑是怎么讲也说不过去的。对此,我唯一能够找到的理由,是操弄其事的人完全不懂古代天文历法的常识。因为完全读不懂,所以也根本不敢碰,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引述钱大昕的说法出个校记也不敢。

不管现在通行的《史记》怎么处理《天官书》的文字,弄清所谓中、东、南、西、北“五宫”本来应该写作“五官”,天老爷的“五官”也就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这就是《史记·天官书》分作中官、东官、南官、西官和北官这五个空域一一列举的那一组组恒星,也可以说是天老爷的“五官”就是由这一颗颗恒星连缀而成的一个个图形。

下面这五幅星图,是陈遵妫编绘的《史记·天官书》“五官”星图(见陈氏《中国天文学史》第三编第二章《〈天官书〉的五官》)。大家看一看,这也就是司马迁描摹的两千多年前天老爷的模样。

五官指的是哪五个部位,五官是哪五个部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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