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纸本,每半开纵25.7厘米,横10.3—13厘米(不等),故宫博物院藏。
赵孟頫一生,写过很多版本的的《洛神赋》,1297年为学生张渊写过;1299年见到顾恺之《洛神赋图》时写过;1300年为盛逸民写过,这一次我相信是写给夫人管道升的。
我每次看到这个字帖,特别是看到有些字迹模糊的地方,总觉得那就是赵孟頫写到伤心时的落泪处。
他一字一段写的是洛神,可一笔一划想到的全是管夫人。
……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霑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荣,怅盘桓而不能去。延祐六年(1319)八月五日,吴兴赵孟頫书。
这一刻,他不是翰林不是臣,他就是三十年前那个初遇管道升的吴兴人赵孟頫。
九月四日,葬管夫人于德清县东衡山。
今日倘若朋友您踏足此地,您的耳边一定会响起那首《渔父词》:
“人生贵极是王侯,浮名浮利不自由。争得似,一扁舟,弄月吟风归去休。”
同年九月十五日,赵孟頫创作了《行草书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十二月二十九日,为道士袁安道作《行书〈自作五言诗二章〉》。
“白云从何来,乃在计筹山。山中老仙伯,翻翔白云间。结屋松竹里,开窗泉石边。焚香诵《道德》,清斋降神仙。俯仰皆自得,洗心游太玄。我欲往从之,规买山下田。艺药扫白发,栽桃映红颜。庶几林下意,期了区中缘。丹成从师去,笑拍洪崖肩。 琼山发天秀,珠泉表地灵。柔荑吐丹葩,乔林标绛英。酌醴吸冲和,汲涧漱甘清。石门开洞门,木龙走岩扃。清飚一时至,四座浮幽馨。阆风何必远,世尘空自冥。从游当有期,淹留讵无成。左手撷紫芝,右手采黄精。振衣陟崇冈,遐观散神情。长啸烟雾里,满空鸾鹤声。吾昔年为先师杜真人赋此二诗,今其弟子袁安道来索书,因写与使藏之。延祐六年(1319)十二月廿九日松雪斋书,子昂。前诗似更有二句,然老昏忘之矣。”
到了冬天,元仁宗遣使要召赵孟頫回京城,赵孟頫因为病了没有成行。
赵孟頫为了亡妻管夫人,和当时的禅宗高僧中峰明本有很多书信的往来。
明本的诗文书法也是俱佳,影响力很大传到了日本。
他曾经写过一首九言梅花歌:
昨夜西风吹折中林梢,渡口小艇滚入沙滩坳。
野树古梅独卧寒屋角,疏影横斜暗上书窗敲。
半枯半活几个擫蓓蕾,欲开未开数点含香苞。
纵使画工奇妙也缩手,我爱清香故把新诗嘲。
读起来是不是有股子岛国味?
延祐七年(1320年)正月,元仁宗驾崩,元英宗硕德八剌继位。十月,赵孟頫为道士何道坚写了《楷书道经生神章》和《楷书杭州福神观记》。
至治元年(1321年)春,赵孟頫奉英宗之命书写了《孝经》。八月十二日,又画了《秀出丛林图》。
至治二年(1322年)春,元英宗专门遣使存问,赐给赵孟頫衣酒。
六月十六日,赵孟頫在家中病逝。
九月十日,与管夫人合葬于德清县东衡山。
至顺三年(1332年),元文宗下诏追赠赵孟頫荣禄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魏国公,谥文敏。
赵孟頫的仕途起步于程钜夫的举荐,是从兵部郎中干起来的。后来程钜夫任翰林学士承旨时辞官归家,朝廷以赵孟頫代之。赵孟頫就任后,先去拜谒钜夫,然后再入翰林院视事,被士大夫传为佳话。
赵孟頫的著作有《尚书注》、《琴原》、《乐原》,其诗文音律清新,含义深远,读之使人有飘然出世之感。其篆、籀、分、隶、真、行、草书,都是称冠一时,凭书法闻名天下。就连天竺国的僧人,都慕名数万里来求字,取回后国中视为珍宝。
同时代的画家黄公望曾经赋诗一首专说此事:
经进仁皇全五体,
千文篆隶草真行。
当年亲见公挥洒,
松雪斋中小学生。
明初文学家、《元史》的编修者宋濂也曾心悦诚服地评价说:赵魏公以艺文名天下,及用篆籀法施于绘事,凡山水、士女、花竹、翎毛、木石、马牛之属,亦入妙品。修道先生云:“广长三万里,上下二百年,唯公一人尔。” 信然!
明代书画家董其昌则直截了当地说道:赵集贤画,为元人冠冕。
其实,赵孟頫的才华并不局限于书画。前史官杨载说:赵孟頫之才为书画所掩盖,知其书画者不知其文章,知其文章者不知其经邦济世之学。
这似乎才是对赵孟頫最为全面客观的评价。
2019年11月18日晚,中国嘉德2019秋季拍卖会上,赵孟頫《致郭右之二帖卷》以2.67亿成交,达成赵孟頫作品最高价纪录。
《致郭右之二帖卷》有两卷,分别为《应酬失宜帖》和《奉别帖》。
一贴写赵孟頫在元朝要员程文海来杭州征召隐逸时矛盾重重、进退两难的复杂心理,以及朋友间在利益矛盾时他采取的果敢态度。一贴写他对朋友经济受困的关切与同情,和自己在京城独处的孤独。
他身后的争议,不管怎样评说,我想都能从这两个帖子里找到最真切的答案。
管道升:争得似,一扁舟,弄月吟风归去休。
赵孟頫:山似翠,酒如油,醉眼看山百自由。
无论如何,赵孟頫算是个好老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