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结局的疑点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是《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名篇,书中最后对凶犯杰克的死交代的不清不楚,给结局留下很大悬念。福尔摩斯说他沉到沼泽泥潭中死去只是一种猜测,并没有坐实,除了在沼泽地里找到亨利爵士的那只靴子外,福尔摩斯他们没有找到更多杰克最后到过沼泽地的证据。柯南道尔完全可以给个明确交代,比如福尔摩斯他们追到沼泽地的时候,听到杰克陷入泥潭的呼救声,他们想过去逮捕他也为时已晚了。或者第二天一早进入孤岛的时候,杰克埋伏逃脱,在慌忙逃离中,失足掉入泥潭。这样写,结局不就很清晰吗?为什么要故意留下这样的悬念呢?
福尔摩斯他们愿意相信杰克最后到了沼泽地中,是因为杰克的妻子——斯台普顿太太说“他只能逃到那里去,在泥潭中心的一座小岛上,有一个旧时的锡矿,他把猎狗藏在了那里。他还在那里做了准备,以便躲藏行踪。他一定会逃往那里”。因为她受到杰克的虐待,让福尔摩斯他们坚信她的话。
但如果她说的不是实话呢?她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杰克一定逃往那里,甚至于她可能故意制造这个烟雾弹,让杰克成功的逃脱。
事实上,杰克最后如果逃往那个孤岛,有太多的不合理之处,那个孤岛只有一条路能进去,就算如杰克所说,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得去,很难进去抓到他,可是他出来的路也只有这一条,别人一旦掌握他的行踪,在那里守株待兔,抓他也等同于瓮中捉鳖,而且他还留下了知道这个窝藏地点和进去道路的活口——斯台普顿太太。
可能你们会说他逃跑的很匆忙,没有考虑那么多,可他是一个心思很缜密的*人犯,他在逃跑时,甚至还记得带着他偷走的亨利的靴子,那他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吗?这个荒原沼地上有太多可以藏身的地方,*人犯塞尔丹就一直到处藏匿,直到警察放弃搜索,又何来,他只能逃到那个孤岛上的说法呢?
我们不妨这样猜测,如果斯台普顿太太一直就是合谋者呢?
有人会说,太扯了吧,她如果是合谋者,为什么要两次警告亨利爵士,不要靠近荒原沼地呢?
二、斯台普顿太太的真实动机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斯台普顿太太的两次警告,到底是不是真的关心亨利呢?
我们先来看第二次警告(第一次信件警告等下再说),因为第二次警告,出了点意外,她搞错了警告对象。
我们先来回顾一下过程,华生在散步途中,杰克从背后赶来,做了自我介绍,并邀请华生到自己的住处,要介绍自己的妹妹。在快要到自己家的时候,突然有飞蛾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走开,就在这时,斯台普顿太太从房子走过来,见到了华生(她以为是亨利)。
注意,这里有个细节,斯台普顿太太走过来的时候,有个山坡挡住了她的身影,所以华生一开始没有看到她。那么同样的,她刚才又怎么能看到华生他们而走过来呢?当然你可以说她也是在散步,这是偶遇。那么我们再来看接下来的情况。
斯台普顿太太开口,直接警告华生,让他离开。她不认识亨利爵士,在未确认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她这么谨慎的人完全可以先开口确认“你是亨利爵士吧?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为什么不这样说呢?而直接认为对方就是亨利爵士呢?因为他知道杰克一定会带亨利爵士来,现在跟杰克在一起的人一定是亨利爵士,甚至可以怀疑,她就是在山坡那边等待亨利爵士的到来。
我个人猜想,杰克的这次邀约,本来是为亨利爵士做的准备,他听到亨利爵士已经回来,就谋划了这次会面和介绍(目的当然是用斯台普顿太太当诱饵,为后面邀约晚饭做准备)。他可能原计划先到摩蒂默医生家确认亨利爵士已到家,然后对亨利爵士进行拜访邀请,但他发现了华生,知道了华生他们是来对亨利爵士进行保护,如果不先清除这些障碍,他的计划就很难实施。于是就先改变计划,先约华生。
继续说斯台普顿太太,她在见到她以为的亨利爵士后,所做的警告也只和之前的匿名信内容一样,让他离开荒原沼地,在明知这样的警告并不能阻止他来荒原沼地的情况下,也没有透露更多的危险信息。所以我觉得,这警告是假,要“表现出”对亨利爵士的关心才是真。
因为对亨利爵士而言,只身来到这陌生的地方,有一个这样关心自己的女子,是很有吸引力的。彬彬有礼会增加距离,主动热情又惹人生疑,以关心安全为由发出警告,会让对方更加印象深刻,而注意到自己。
有人会说你这样猜测,有依据吗?有。
第一,在杰克发现他们说话走来以后,斯台普顿太太结束了警告对话,让亨利(华生)摘一枝兰花送给自己。如果是为了转换谈话内容,以掩盖刚才的警告,可以有很多话题。为什么会选择让对方摘一枝兰花送给自己呢?对方可是个陌生人,这是不是进一步的撩拨?
第二,在华生离开杰克家时,斯台普顿太太竟然能悄悄跑出来,拦截到他面前。按照杰克掌控欲,在怀疑他们刚才之间对话的情况下,华生离开后,应该会立即控制斯台普顿太太,并询问刚才对话的内容。他不仅没有这样做,还让斯台普顿太太跑了出来。这是斯台普顿太太自己的行为,还是受到了他的指使呢?
第三,再看斯台普顿太太拦截华生时说的内容。如果她真的是关心亨利爵士的安危,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是让华生再次传达刚才的警告,并透露更多的危险信息,让亨利爵士真的离开这里。但她却让华生医生忘掉刚才的对话,这说明什么呢?她没有坚持要让亨利爵士离开的意思,她所做的警告,只想对亨利爵士一个人说。也就是说,她只想对亨利爵士展现自己的关心。
第四,在那之后,她有多次亲自见到亨利爵士的机会。并且还有一次私会,她都没有再对亨利爵士做出警告,透露危险信息,让亨利爵士尽快离开,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再回过头去看第一次警告——匿名信,读者在读到这一封信时,直觉告诉我们是什么人寄来的?是敌人,为什么呢?因为这封信只表达了警告,而没表达出友善和关心。事实上,这封信也没有达到劝退作用,反而增加了对方去往荒原沼地的决心。
三、真实案情猜想
综上所述,我认为斯台普顿太太就是杰克的合谋者,她的主要作用就是作为诱饵,引诱亨利爵士上钩,让杰克有更大机会约他单独到家中共度晚餐,然后实施猎犬谋*计划。
在晚餐现场,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情节,华生在餐厅里看到杰克和亨利两个,没有看到斯台普顿太太,当然我们根据后面的情节推测出,这个时候斯台普顿太太已经被杰克囚禁在房间里,也可以推测出她是因为要阻止这场谋*而被杰克囚禁起来虐待。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一个问题值得深思。杰克在邀约亨利之前,就把斯台普顿太太囚禁起来,那么在亨利到达杰克家之后,没有看到斯台普顿太太,就没有任何询问或生疑吗?那可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当然,大家可以为杰克编一个理由,例如斯台普顿太太病了,在房间休息,不方便见客。那么亨利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至少探视一下的请求应该会提出,如果杰克强烈拒绝亨利的探视,亨利还会愉快的呆在这里吗?杰克之前还答应过,可以尝试让他们交往,这样的情况就太不合理了。所以我认为在华生他们到达之前,斯台普顿太太也出席了晚餐,然后中途离开去休息,也可能是去做其他准备。
在杰克得知阴谋失败后,匆忙逃离时,决定留下斯台普顿太太,一来,逃跑时,女人的脚力会成为负担,二来,福尔摩斯他们不会对她产生怀疑,留下她正好可以迷惑福尔摩斯。她被囚禁在房间中就是一场苦肉计,让福尔摩斯他们在家里搜寻的时候发现她,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再看她受到解救时说的第一句话:
“他安全了吗?”她问道,“他逃掉了吗?”
这真是巧妙的双关语,她依然没有说出她关心的亨利爵士的名字,只说“他”,这个“他”可以是亨利,也可以是杰克,就看福尔摩斯他们怎么接话。
事实上,福尔摩斯他们也认为她说的是杰克。为什么福尔摩斯会这样认为呢?第一,如果你被一个恶人囚禁在房间里,当你得到解救时,你应该会首先想确认那个恶人的行踪。第二,福尔摩斯跟读者一样,认为她是在晚餐前,就被杰克囚禁起来,那么在她被囚禁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她理应是不知道的。亨利爵士有没有来赴约,是不是一个人来赴约,有没有陷入危险,杰克有没有能按计划放出猎犬……如果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那她问的“他逃掉了吗?”就应该是指杰克。当然,也可能是房间的隔音不好,她被绑起来后,还能通过听觉判断出下面的动静以及所发生的事情,又或者她仅仅是想当然的认为杰克已经能按计划实施谋*。
如果她想问的是杰克,就说明她还关心他的安全,关心他是否成功逃掉。在福尔摩斯他们说出,他在我们手里逃不掉后,她才解释说,她问的是亨利爵士。
然后她开始了自己的控诉,在福尔摩斯说出“在哪里可以找到他”时,她知道福尔摩斯他们还没有抓住杰克,于是说出了最重要的那句话
“他只能逃到一个地方去”。
她后面带福尔摩斯他们到沼泽地时发出的狂笑,和第二天带他们进入孤岛时的急切喜悦,华生认为是她摆脱杰克的控制和得知杰克得到报应时的喜悦。但事实上,她并没有能确认杰克掉到泥潭中,她的喜悦,也可能是因为福尔摩斯成功上了她的当,杰克已经成功逃脱。
杰克在匆忙逃跑时,竟然还想到着带着亨利的靴子,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想留下偷亨利靴子的证据?事情已经败露了,留不留下这只靴子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还想在被捕的时候,销毁了这个证据,就能证明自己不是凶犯吗?事实上,他只想用这个靴子作为自己去向的证明,让福尔摩斯他们确信他已经进入了沼泽。他可能是走到沼泽的一半,把这只靴子丢在那里就退出来。也可能是真的进去躲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跑出来,他完全有足够的时间。
四、总结
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说,那你的意思是,福尔摩斯这次探案最后追踪判断错误了?
并非如此,斯台普顿太太作为正面形象,以上的不合理处,也可以做一番解释,遇到华生就是巧合,对亨利爵士的警告不足,就是她被恋爱冲昏了头脑,或者也可以说,他就是在对杰克和亨利的感情中摇移不定。杰克最后也确实有可能就是掉到沼泽中溺亡。
我做这份新解,只是想说明斯台普顿太太作为反面形象,也有一套可自圆其说的逻辑,书里的线索也可以推论出另一个结局。这部被一些人读到最后,发出“也不过如此”感想的名篇,还可以这样来解读。这不是想说明福尔摩斯的失败,而是说明柯南道尔的狡猾。:-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