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在大结局中余欢水过上了幸福生活,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和您小说中的结局相反,小说中的余欢水没有逆袭,因癌症乌龙丢失了一切的他,最终还是孤独地回到原本的人生轨道上。对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您怎么看?您喜欢剧中的这个结局吗?
余耕:剧中的结局应该是观众喜欢的结局,而且电视剧需要这样的呈现,要有一个光明幸福的结尾。这两种不同的结局,可以看作是两种不同载体艺术形式的特色。小说是个人化的东西,我也不是非要强行来一个悲剧结尾,因为在小说中,余欢水逆袭的根源是豁出命去不想活了之后,造成的一系列阴差阳错的貌似逆袭,沿着这条逻辑线,当余欢水得知自己是误诊的时候,他肯定要被打回原形。小说的结尾就是在这个逻辑基础上出现的,强化了反讽意味。
记者:网剧《我是余欢水》和您的小说还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小说中的余欢水是最后才知道自己没有患上癌症,而剧中的余欢水早早就发现了自己没有得病的事实,但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回头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活在谎言中。对于剧中这样全新的处理,您怎么评价?
余耕:我认可剧本这样的改编,因为前四集结束后,已经有观众嚷嚷承受不了余欢水这么悲惨的际遇。而我小说里的余欢水,他的悲惨遭遇远比电视剧要多,几乎是一败涂地。小说里可以这样去呈现,但是电视剧如果也这样做的话,估计观众就该弃剧了。知道自己是误诊,还要余欢水强装癌症患者,这也增强了戏剧性,使人物更富张力。
记者:网剧《我是余欢水》一经播出后好评如潮,您是否预料到这部网剧会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对根据自己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能收获如此好的成绩,您有什么感受?
余耕: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在播出前,很多网络调查显示,《我是余欢水》处于劣势,这让我很有压力,担心投资方的投入能否盈利。但是没想到播出后,余欢水赢得压倒性优势,一路好评走到底。作品被社会广泛关注,每一个作者都会很兴奋,我也一样,感觉好极了。
给小说人物取名字有时纯粹为了好玩儿
记者:网剧《我是余欢水》是根据您的小说《如果没有明天》改编的,能否聊聊小说背后的故事?
余耕:在写这部小说之前的十年里,我有一大群年龄相仿的朋友,大多成家立业,至少都有男女朋友,但大家都没孩子,我们一周至少聚会一两次,玩儿得非常开心。我记得"非典"那年,我们四处游荡,甚至去冷冷清清的“钱柜”唱歌,因为那时候大家都很年轻。后来随着年龄渐大,有的人生了孩子,聚会就少了,曾经以为可以无限挥霍的青春逐渐消逝了。年轻的时候,一言不合就辞职,我曾经因为领导不让我周五下午去打篮球,还辞职过一回。步入中年之后,择业选择面似乎越来越窄,大家再也不敢像年轻时那么肆意妄为。我对从青春过渡到中年这个明显的变化起了好奇心,就想把它写成一个故事。
记者:小说中的主人公名字叫余欢水,跟您的笔名同姓,这是否在影射小说的主人公和您本人有着某种联系呢?
余耕:余耕和余欢水之间没有任何影射。余欢水之所以姓余,我是想借“鱼”的谐音,因为古诗里有一句“谁言鱼水欢”。取这个名字也不仅仅是要鱼水之欢之意,而是要影射余欢水“处涸辙以犹欢”,你可以理解成得过且过,也可以解释为乐观向上。作者给小说人物取名字,有时候要有一些寓意,有时候纯粹是为了好玩儿。栾冰然是因为当时的网络流行语“然并卵”。在余欢水之后,我的小说里都有一个不起眼儿的女孩叫“小格”,《耳房》里面的小格是星巴克里一个善良的咖啡师,《金枝玉叶》里面的小格是诗人顾城的朋友,《我是余未来》里面的小格是一个餐馆里的服务员,做梦都想成为网红。
记者:很多读者评价《如果没有明天》是一部“真实得可怕”的小说,您如何看待这个评价?
余耕:2016年我写过一篇《如果没有明天》的创作谈,其中我写道:“当我们传统的价值观排斥现代文明的时候,不是我们距离真理越来越近,而是我们背离文明越来越远。真实,也许是我们这个民族步入文明社会的第一步。如果,大家都尝试着破茧而出,坦诚相对的时候,便不会再有人嘲讽谁是裸露的。所以,我创作《如果没有明天》的意图再明白不过了:真实就是力量!”
感谢天津《小说月报》爱听马三立的《逗你玩儿》
记者:您希望通过《如果没有明天》这部小说向读者传达什么?
余耕:但凡有点儿工作经历的人都知道,我们的沟通成本很高,因为所有的话都要拐着弯儿说出来。而听话的人则要沿着你说话的来路,原路找回去,才能探究到说话者的本意。而且这种还会被赞誉为“说话的艺术”。如果说《如果没有明天》要向读者传达一点儿什么,我想就是让大家变得真实起来,从我开始说实话,直截了当,正常地说话。
记者:网剧《我是余欢水》在天津取景拍摄,小说最初又是刊登在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的《小说月报》上,能聊聊和天津的缘分吗?
余耕: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读《小说月报》,当时并没有留意这本文学期刊是出自天津。许多年之后,刊发我作品的第一家文学期刊就是《小说月报·原创版》,那个月我买光了我家周边所有报摊上的《小说月报·原创版》。再后来,我获得第一个文学奖项“百花文学奖”,也是出自天津。如果要给每座城市一个关键词,我心中的天津应该是“相声”,从小就听马三立先生的《逗你玩儿》。我16岁第一次到天津打比赛,教练带我们球队吃狗不理包子,盘子摞得比人还高,把服务员都吃笑了。我十分感谢天津这座城市,它让我有融入感。因为这座城市里有那么多朋友和老师,我们可以一起聊老房子、聊五大道,也聊文学、聊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