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提到王熙凤和尤氏双双的结局都是被休,其实除她们外,曹雪芹应该还写了一个被休的女人。这第三个“被休”之人正是夏金桂。不过与王熙凤和尤氏不同,夏金桂被休应该是主动提出,不是薛家主动。至于通行本八十回后说夏金桂自己折腾死了,不足为凭。关于夏金桂被休,原文留下一个线索,又是怎么回事呢?下面聊聊。
夏金桂与薛蟠的结合非常仓促和搞笑。第七十九回,通过贾宝玉和香菱一段对话,将薛家和夏家双方急不可耐的结亲描写的特别有意思。
香菱笑道:“一则是天缘,二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当年又是通家来往,从小儿都一处厮混过。叙起亲是姑舅兄妹,又没嫌疑……你哥哥一进门,就求我们奶奶去求亲。我们奶奶原也是见过这姑娘的,且又门当户对,也就依了。和这里姨太太凤姑娘商议了,打发人去一说就成了。只是娶的日子太急,所以我们忙乱的很。
通过香菱的话,可知两家迫不及待。娶妻大事当然不是薛蟠急色能决定。一定是双方家长都有意如此才可以。具体原因有两点。
第一,薛蟠不学无术,目不识丁的草包样,一旦拖延久了会露馅。夏家有反悔的可能。夏家无子,将来财产都是夏金桂的。娶不到夏金桂,薛蟠等于失去一半财产。娶了夏金桂,薛蟠一人肩挑两家,稳赚不赔。所以薛家着急。
第二,夏金桂在家里就是泼妇,她之所以没有人娶,也是臭名远扬,加之商人出身太低,王孙公子看不上。薛家富贵不差,薛蟠又是样子货,皮囊绝不差,具有欺骗性(电视剧演的太丑了)。薛蟠表姐贾元春是贵妃,姨娘是荣国府当家人,舅舅王子腾是封疆大吏,夏家以为自己捡到宝了。也怕夜长梦多,赶紧结婚是正经,双方一拍即合,结果……
很多人奇怪夏金桂为什么那么闹,她不闹薛家的一切都是她的。如果洞悉夏金桂一到薛家知道自己被骗了,就不难理解夏金桂的行为。那是后悔和不甘心的双重体现。薛家富贵时夏金桂还能忍耐,八十回后薛家受贾家王家抄家连累一败涂地,夏金桂绝不能再容忍!第二十八回蒋玉菡的酒令说出夏金桂的选择。
蒋玉菡说道:
女儿悲,丈夫一去不回归。
女儿愁,无钱去打桂花油。
女儿喜,灯花并头结双蕊。
女儿乐,夫唱妇随真和合。
蒋玉菡这个酒令,因为在座五人除了妓女云儿他的身份最低,出于尊敬和古人酒桌规矩,他势必要将贾宝玉、薛蟠、冯紫英三人囊括其中,最后一句才是他自己。他说贾宝玉抛下薛宝钗出家为僧“女儿悲,丈夫一去不回归”;说冯紫英与史湘云成亲神仙眷侣令人羡慕,结双蕊一语双关与“头胎养了双生子”和“金麒麟伏白首双星”契合,指出史湘云和冯紫英婚后有一对双胞胎孩子。说他与袭人结婚后,夫唱妇随夫妻和睦。蒋玉菡本就是唱戏的戏子,袭人为人贤德,跟了谁就死心塌地不二心。正是“夫唱妇随真和合”。而关于薛蟠的这句,恰好透露了夏金桂与薛蟠的结局。
“女儿愁,无钱去打桂花油。”桂花油是三关语,第一指出夏金桂的桂花夏家。第二,代表薛家一败涂地,连最基本的女性用品也买不起。第三,买不起桂花油也代表用不起桂花油,暗示养不起夏金桂这尊大奶奶。夏金桂铁了心要离开薛家。
古时女人抛下夫家离开不可能,只有被休才可以。薛家败落当然不可能主动休妻,唯有夏金桂主动要求,逼迫薛蟠必须休妻才可以。 这种事不太见于正史。倒是非常有名的一出戏剧《马前泼水》有类似情节。崔氏女嫌弃朱买臣穷,主动要求“下堂”被休。夏金桂一定是如此。
可笑薛家当初为了夏家富贵,急不可耐娶了夏金桂,从此开始噩梦一般的家宅不宁,一天好日子没过去,又被夏金桂穷困中一脚踹开。也算最大讽刺了。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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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本 ;
【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80回本 ;
【红楼梦】通行本120回本 ;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