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羁旅行役诗《八声甘州》,开篇两句“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一起笔,就描绘出“登临纵目,望极天涯”的境界,紧接着豁然而出一番凄然遒劲,严峻悲肃的气氛,至此,意境全出。
当时的大文豪苏轼对这首词赞不绝口,称其“不减唐人高处”。
王国维甚是不齿柳永的为人和艳词,却也说:“长调词以周、柳、辛、苏为最……柳词《八声甘州》苏词《水调歌头》更是格高千古,不能以长调论。”
柳永的才气,让他能够生动地描写出市井生活、青楼女子,也能将高格调的雅词信手拈来。
通俗让他的词有了广大的群众基础,而雅词真正体现了他不逊于任何人的才气。
其实,柳永又岂是一个俗字可以轻易描述的。
他不仅有实打实的才气,而且他与歌姬们的交往,并非是一个风流浪荡子的艳遇收割,而是真正的以心相交。
赢得青楼薄幸名柳永四次科举均以失败告终,在仕途上一次次被伤害的心灵,在红颜知己的温存软语中得以消解大半。
所以,在他的词中,毫无轻浮戏弄之意,有的只是对女子们的尊重和同情。
这种态度,在那个时候是极为难得的。
在封建社会,歌姬不过是男子的附属物,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白居易著名的宠妾樊素,受尽宠爱,由此还有了“樱桃樊素口”的诗句,成为后世形容女子之美的典故。
可即便如此,在白居易出现经济危机的时候,樊素也不过是一件抵价的物品。
家姬尚且如此,何况倚楼卖笑的风尘女子。
在儒家文化中成长起来的柳永,也是无数读书人中的一个,渴望走上仕途,光耀门楣。
落魄的柳永纵有满腹才华,与卖笑求生的青楼女子已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再加上长时间的与她们相处,对于女子们内心的苦闷和无所依托,他更是感同身受。
在柳永的笔下,她们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鲜活灵魂,让世人得以了解并走近她们,用平等的眼光来对待她们。
在男尊女卑的年代,平等尊重对于她们而言,是一种不可得的奢望。
但柳永给了她们,就收获了她们的真心,与其说柳永是一个风尘浪子,不如说他和歌妓们,其实是在抱团取暖,共同对抗世道给他们的冷眼相待。
所以就有了“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