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化纤产业的发展，丝绸在服饰领域的功能和作用被更加廉价的工业品所替代，全球丝织产业和桑蚕养殖业逐渐衰落。但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丝织业本身的发展，近几年丝织品在全球的需求量增加，并且基于桑蚕养殖，人们开发出了蚕蛹蛋白、桑叶药品保健品、桑葚饮料、桑叶饲料等。明显的现代科技已经给古老的桑蚕养殖和丝织业注入了新的生命，丝绸古国的这两大产业迎来了新的发展良机。
关于桑的记忆
我家是养蚕世家，如今每到春季，家中女儿都要喂养蚕宝宝。不过蚕吃的桑叶是家里人最头疼的事，城里找不到桑叶，只好周末到郊区的农村去采几大袋子桑叶，回家后放在冰箱的冷藏室里，用的时候拿出来放到常温就可以喂食蚕宝宝了。
当然，在城市里养蚕纯属一种喜好或是给孩子上的生物课，但是我小时候家里的养蚕可就是生计了。在市场经济不发达的年代里，蚕丝可以买卖，有国家收购，所以一家人一年的花销都靠养蚕卖丝了。
生产大队专门建立了蚕场，母亲年轻时就在蚕场上班。就是那个时候，年幼的我第一次接触到桑蚕养殖，跟着母亲劳动的过程中我了解到蚕的一生要经历5龄，以及蚁蚕—熟蚕—蚕茧—蚕蛾—产卵5个阶段。蚕的一生只有40天左右的时间，真的是“春蚕到死丝方尽”。
后来包产到户，我代表母亲到公社大队部里抓阄领到了一套桑蚕养殖的农具和设备，之后家里就开始了十几年的养蚕经历。放学后，我和哥哥姐姐帮着母亲摘桑叶和换桑叶，蚕要“上山”的时候把蚕宝宝用手抓着放在蚕山上。当时，家人们都说蚕是蚕神赐予穷苦老百姓的，所以我们从小对蚕宝宝充满敬畏之心，从来没有感觉害怕，每次换食的时候都是轻拿轻放，在蚕蛾产卵将死之时，还会为它们伤心，感叹它们生命怎么那么短。
当时家里养蚕都是从南方买蚕种，一张蚕种能孵化出大约25000个蚕虫，一般都是三两家人分一张蚕种。蚕刚开始的蚁虫阶段，非常脆弱，需要人们像呵护婴儿一样细心照料；在4龄之后就进入快速生长期，这个时候蚕猛吃猛长，一天进食量非常大，我和哥哥姐姐都要帮着摘桑叶，夜里还要喂一次。那时我总是在非常困倦之后听着沙沙的蚕吃桑的声音入眠。
工厂化是大势所趋
笔者在考察工厂化养殖的过程中也对比了工厂周边的分散化养殖。总体来说，国内桑蚕养殖，正朝着产业化、工厂化和规模化方向发展，一些地方已经有了较成功的模式。工厂化养殖也的确存在非常明显的优势。
一是能扩大种植和养殖规模，实现规模效应。现在农村一家一户的分散养殖与笔者小时候家里养蚕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仍是地蚕模式，一家养一张蚕种就已经很困难了，还是大箩筐、撒石灰消毒，产出的茧子大小不均匀，颜色不统一，很难卖上好价格，有的家庭养一年就挣几百元，但工厂化养殖就不一样了。
陕西子长市涧峪岔镇的一家养殖专业合作社负责人介绍，合作社两年时间建立了高效密植桑园350亩，规模化蚕室接近2.5万平方米，2019年养了35张蚕种，引进了7套自动化养蚕设备，一台能养5张，如果是人工养殖，需要50多个人。
二是提高效率，增加批次。工厂化的优势就是用机械大量替代人力，这种替代一方面是减轻人的工作强度，另一方面是极大地提高效率。同样的时间和同样的投入能收获更多的蚕茧，养殖户就能赚更多的钱。
在广西中江县道济镇某桑蚕基地，蚕场的摘桑、切桑、喂蚕、消毒、上蔟、摘茧等很多环节都实现了机械化。机械化的优势就是效率极大提高，以及随之而来的规模化水平的提高。该基地负责人告诉笔者，有了自动化设备，基地现在饲养100张蚕种只需要15个劳动力，2000亩的桑园一年可以养6季，每季至少养1300张蚕种，而普通农户养殖最多一年养3季。
据了解，在重庆、浙江的一些养殖基地，科学的桑树种植和工厂化的养殖，一年可以养10~12季，明显要比散户养殖和小规模化养殖效率高。
三是实现产业化，增强整体的竞争优势。传统的一家一户的桑蚕养殖没有规模，发展不起来育种、育苗、服务、初加工、深加工、衍生产品等产业，而工厂化养殖可以在一个集中的区域实现规模化的产出，会有明显的协同效应和规模效应，与养殖相关的上下游产业就会发展起来，就会发展出一个产业出来，并逐步实现产业聚集、产业集群优势，增强当地在桑蚕行业的整体竞争优势。
桑蚕养殖需要什么样的工厂化
笔者小时候经历过原始的家庭养殖，在最近考察的过程中，近距离观察过分散化养殖、小规模养殖、大规模工厂化养殖，不同的地方采取不同的模式。
那么什么样的模式才好呢？家庭养殖还是工业化、产业化大工厂？笔者认为工厂化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结果。国内要发展桑蚕养殖业，一定要结合国情、省情、地方经济发展条件，以及机械设备产业水平和农民知识文化水平等，不能因循守旧，也不能搞新时代的大跃进，而是要求真务实、脚踏实地、循序渐进地来。
工厂化桑蚕养殖
在当前阶段，国内的桑蚕工厂化养殖，至少可以选择3种模式。
第一种是“传统养殖模式 工厂化模式”。广西那坡县平孟镇某桑蚕基地有桑田700多亩，建立了74座标准养蚕房，年产蚕茧约20000斤。
这是很典型的“传统养殖模式 工厂化模式”。蚕房由政府统一修建，里面的基础设备由政府统一购买和购置，每年当地政府会请专家给养蚕户传授科学的养殖知识，并且提供高产桑树品种和高产抗病的蚕种，收购环节当地有政府扶持的缫丝厂和丝绸加工厂。在具体的桑叶采摘、晾干、切碎、消毒撒石灰、小蚕饲养等环节都需要人工，与传统模式一样；但在投喂上用自动投喂机、上蔟环节用标准的蔟盘等。
“传统养殖模式 工厂化模式”投入少，机器的使用能较大程度上减轻劳动强度和提高工作效率，同时又结合了传统的饲养模式，农民容易接受，并基本上能掌握操作技巧，推广起来没有阻力。接受统一技术指导的农户，产出的蚕茧质量较高，经济收益也比分散养殖要高。
第二种是“公司 农户”的模式。“公司 农户”事实上是一种“统分结合”的模式，在育种环节由专业的公司负责，在养殖环节由公司提供技术指导、解决疑难问题，出茧之后由公司统一收购并加工，农户只负责种植桑树和养殖环节。在经济学上就是社会化大分工，分工之后专业的人做自己最擅长的事，从而可以提高整个产业的效率。
贵州独山县林盘村引进贵州恒盛丝绸科技有限公司采取“公司 合作社 农户”模式。公司与种植户签订了蚕茧、桑叶保底收购协议，保证种植效益。
海南儋州市南丰镇政府牵头成立殷芃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与海南自贸区科沃农业开发有限公司合作，以“公司＋合作社＋贫困户（农户）”的模式鼓励贫困户（农户）发展种桑养蚕产业。公司给农户提供蚕苗和技术，合作社牵头、协调合作事宜，农户以自家荒地种植桑树养蚕，再由公司回收蚕茧。目前已有57户农户（15户贫困户）参与种桑养蚕，种植桑树面积637.1亩。
第三种是“养殖 饲料 保健 食品”全产业链模式。笔者通过考察和查阅资料发现，最近几年桑蚕业的商业价值和资本价值正在不断被挖掘，除了传统的种桑养蚕产业之外，围绕着桑树种植和桑蚕养殖，很多衍生的产业已经被挖掘出来或正在培育之中。同时传统的桑蚕养殖业也已经出现了颠覆性的技术，比如全饲料全生长周期养殖技术。但由于受限于规模化，该技术目前还没有得到大面积推广。
工厂化桑蚕养殖农艺及机械化发展
国内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和各地桑蚕养殖产业化基础的参差不齐，决定了国内工厂化桑蚕养殖的不同模式和家庭养殖会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内共存。但无论是家庭养殖，抑或是工厂化养殖，最终的方向一定是机器替代人工，信息化、自动化、智能化替代经验化、习惯化。
（一）工厂化桑蚕养殖农艺和工艺
工厂化桑蚕养殖可以分为种植和养殖两个环节。种植就是桑树的种植和采摘，而养殖则包括桑叶的处理和小蚕、大蚕的养殖。
工厂化桑树种植。传统养殖都是多年生桑树，一棵树长几十年，一亩桑园养活几辈人，在养殖业的基础上还发育出了桑蚕文化，古乐府开始就有《陌上桑》的诗牌名。但现在工厂化的桑树种植已经颠覆了传统的模式，经过矮化的树种采取密植方式。在重庆垫江和四川广元看到工厂种植行距60厘米，株距15~20厘米的桑树，一般是第二年开始采摘，第五年挖掘之后重新种植。
工厂化需要用最小的面积种出最大产量的桑叶，这就需要科学种树，尤其是在生长过程中的管理有别于传统的桑树种植。工厂化需要在不同生长阶段施以不同营养以及不同剂量的肥料，同时要施叶面肥或喷施农药。为了多季种植，甚至要喷洒调节剂人为改变桑树的生长周期，使其与蚕虫的生长周期一致。
工厂化养殖环节。养殖蚕虫需要经历蚁蚕—熟蚕—蚕茧—蚕蛾—产卵5个阶段，但大多数养殖户只需要前3个阶段，也就是蚁蚕—熟蚕—蚕茧。
在这个阶段至少需要孵化、小蚕养殖、大蚕养殖、上架和取蚕5个工序，其中大蚕养殖是工作量最大的几天。据四川广元合作社的养蚕技术人员介绍，蚕一生中75%的桑叶是在大蚕期吃的，大蚕期的喂食对蚕茧的质量起着决定性作用。
（二）工厂化桑蚕养殖关键环节的几种机器
工厂化桑蚕养殖的基础是机械设备，然后才是信息化和智能化。信息化和智能化的基础也是养殖机器。
工厂化桑蚕养殖最终的目标是实现全过程的机械作业和全过程自动化。但这只是个理想状态，在现阶段人工会不断减少，但是完全无人化还很难，比如蚁蚕的喂养现在还是以人工为主。
据笔者考察，国内的蚕养殖机械，技术实现的难度并不大。目前无论是规模化养殖，抑或是小规模的工厂养殖，都能找到成熟的机器，抑或是借鉴和改造其他行业的机器为我所用。
但是目前，桑蚕养殖机械化水平连10%都达不到，笔者认为这并非是无机可用，问题出在生产规模上。小规模养殖户用不起机器，尤其是自动化程度高、价格昂贵的机器，只有规模化养殖才能消费得起高效率、高价值的机器。反过来，高效率机器又能实现更大规模的养殖，所以工厂化养殖的前景是规模化。
多功能饲喂平台
桑蚕养殖工厂化需要一个过程，机械化也需要从关键环节到多数环节，再到实现全程机械化。针对当前的养殖需要，笔者认为工厂化亟待解决关键环节机械化的问题，所以至少要配置以下的几种机器：桑叶采摘机、自动切桑机、自动喂桑机、多功能饲喂平台、自动上蔟机、自动取蚕机。
桑叶采摘机。桑叶采摘是目前桑蚕养殖环节工作量和劳动强度最大的一个环节，亟须实现机械化采摘。笔者见过各种各样的机器，有最简易的套在手上的铁环，有与收茶叶一样的采收机，也有电动剪，但是整体来看机械成熟度不高、效率仍然偏低。
桑叶采摘最终会实现全程机械化，并且桑叶会实现自动装袋和切碎，这在机器实现上一点儿都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在标准化种植和品种改良上，也就是桑树种植模式和品种要适合机械化采收。笔者见过星光农机用半喂入水稻联合收获机改装过的桑叶采收机，一次可以将桑枝上所有的叶子采收，速度快、效率高。
自动切桑机。1~3龄蚕需要将桑叶切碎，这样更容易进食，长得更快。自动切桑机可以是最简单的通过刀片把桑叶切成片状或条状，也可以是一套功能非常强大的机器，包括分选、清洗、消毒、风干、切片、装框等环节。可见要实现机械化，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在这个阶段有条件的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全程自动化，没有条件的可以实现关键环节的机械化。目前大多数工厂使用的都是只具备切片功能的自动切桑机。
自动喂桑机。笔者在家庭养殖场、小规模养殖场、大规模工厂都看到了类似的设备。自动喂桑机通常是一个平台，两边有轨道，简易型的由人工推着走，高档一点儿的用电机控制，再高档一点儿的远程控制、自动化投喂。从功能上看，最简单的就是把桑叶放在喂桑机，由人撒到蚕虫身上；功能多一点儿的，上面还可以自动撒石灰和喷消毒液。总之，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设备，但是有了它就算是工厂化了。
升降式活动蚕架。传统的养殖，在4龄之后大多数是在地面上直接养殖，虽然简单易行但是对空间的利用率极低；现代化的养蚕用升降式、组合式活动蚕架，一个架子通常能养5~10层，空间利用率得到极大的提高、自动化程度高，不同层架之间可以自动升降或平移，较大程度上减轻劳动强度。
多功能饲喂平台。这是一种经济实惠而功能齐全的机器，可以原地转向，用机械或液压升降功能可以在上下3米范围内作业，一般是电动的，这样就不污染室内空气，只要在平台上放上需要的工具就可以干活了。
自动上蔟机。蚕要吐丝了，传统的做法就是喂带叶子的大树枝，让蚕爬上去之后再把蚕抖落到箩筐里，再用手抓着放在蚕山上，这就是“上山”。人工喂养的这个过程，一方面是会甩伤或抓伤蚕的身体，另一方面有些蚕还没有到吐丝的时间就被强行“上山”了。现在最新的办法是用自动上蔟机。在一种用硬纸板或木条做的大木框里套着小木框，这就是蔟。在蚕快“上山”的时候，把自动上蔟机放低到离蚕进食地面3厘米左右，快吐丝的蚕会自己爬到蔟上，占据一个方格之后开始织茧，这比人工效率高，并且损伤小。
作者：柳琪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