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还是十几年前,我上大学的时候,婺源的油菜花田突然火遍中国。我看了很纳闷,这有什么好看的呢?我从小看到大呀!现在住的城市,每年到春天的时候,都会把道路两旁的景观植物换成油菜花。让我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那一片起起伏伏的油菜花田。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时代的烙印,只是我们当时不曾发觉。就好像我现在觉得生活的四季分别不大,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可回忆起小时候却觉得春夏秋冬每季都格外的有趣。
我在老家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油菜花田有什么了不起。当然它的确很漂亮,每年油菜花开的时候,我的一个好朋友,她爸爸妈妈总会给她在油菜花田里照上几张照片。我的爸爸妈妈忙着照顾一大家子,没有人有这种闲情逸致,因此,看了那么多年的油菜花,可我一张在油菜花地的照片都没有留下。油菜花开的时候我们会沿着油菜花田一直走,免不了会采几朵花,偶尔也会被农人教训,训斥我们不要摘花。
我们那里是矿区,由于地下开采煤炭,导致地面上有凹陷,上面的土地就变得起起伏伏。在我记忆里,总觉得这种起伏的弧度还挺大的。后来我知道记忆总会夸大事实,也许起伏并没有那么深。这种凹陷对于地基的稳固肯定是不好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道靓丽的风景线。冬天的小麦露出头,地面一片绿绿的小芽。我们大早上从矿上的大澡堂洗完澡,沿着乡间小路走,头发有时候都冻得梆梆硬,那时候好像并不觉得冷,几个人有说有笑。有时候看见起伏的田地,忍不住把洗澡的东西从高地扔下去,然后自己就变成一个球,从起伏的坡面上滚下去。以至于长大后还会做梦高山上有起起伏伏的花海,我怀疑可能是小时候的记忆映射到了梦里。
夏天更是丰富多彩,可能是在外面活动的时间更长了。摸着黑一大群人玩的各种游戏,比如星星点灯,比如瞎子摸人,跑得快;铺一个破凉鞋在学校的操场上乘凉,躺着看天上的繁星,还把路过的飞机当作了流星,还感叹这个流星怎么飞得这么匀速呢;中考完,沿着铁轨和一群同学散步乘凉,看到天上的月亮又低、又大、又红,觉得真奇怪,等回家看新闻才知道自己完美错过了人生中第一次能看到的月食。
秋天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多。仅有的记忆就是很小的时候生活在农村,看乡亲们扬场,漫天的麦皮飞舞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场景。但是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麦秸秆堆是母鸡们最爱下蛋的地方,也是小朋友们最爱的寻宝之地。母鸡丢了这么多蛋,也不知道换个地方,每次还是去老地方下蛋。后来去了矿上,我妈每到秋收的时候都会和一帮阿姨们去拾麦子,那时候就是我比较不好过的时候。因为回家以后家里没人,还要自己照顾自己。有时候我妈走的急,还会到学校去找我,把钥匙给我,让我放学自己回家开门。记得有一天下大雨,我到家后担心我妈,穿着雨衣,拿着伞冲到大雨里。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可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只能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走走看看。等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我妈从雨雾中冒出来,身上什么挡雨的都没有。看见我在雨里,赶紧招呼我回家。对于我冒雨等她的举动她印象里什么都没表示,既没有责怪我,也没有夸奖我。现在想想我爸妈那一辈挺不容易的。尤其是我妈,一人带仨孩子,她也不是精神特别饱满的人,四十多岁的时候黑瘦黑瘦的。等到六十岁之后清闲点才稍微胖一点。
随着年纪慢慢增加,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有些事情转头就忘,与之对比的是,小时候的那些记忆却越来越鲜明。可能正是因为小时候离自然特别亲近,又没有种地的辛苦,所以我到现在仍然十分喜欢户外风光。清新的空气、新萌发的绿芽、草叶上顶着的露珠,都能让我感到由衷的欢喜,不需要什么新鲜的刺激就能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