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贾家经常让人瞧不起,觉得全家除了贾政有点可怜的实权之外,并无什么特别的出奇之处。实则大错特错了。贾家创业初期,宁荣二公跟着老皇帝那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开辟江山的肱骨之臣。江山稳固后获封宁国公、荣国公,荣国公的等级要长宁国公一等。
荣宁二公无疑是那个时代政治最核心的一二十人之二,跻身权力中心,更获得了五世富贵绵延子孙。到了贾赦、贾珍这一代分别是一等将军和三等将军。看似没有权利,没有实职。实则只要皇帝愿意用,贾赦贾珍真有本事,大可以摇身一变就成了掌握实权的将军。所以,千万别小看了贾家的底蕴,绝不是吃喝等死的存在。只是,几代皇帝是不准备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以荣宁二公为时间轴推算的话。《红楼梦》大体经历了三代皇帝:
第一代是荣宁二公为之效忠的皇帝,给了贾家富贵的皇帝。五十八回薨了的老太妃是他的妃子。
第二代是贾代善临终上本的皇帝,给了贾政一个主事让他入部学习。再出场成了太上皇,十六回嫔妃可以回家省亲就出自他手。贾家对其旨意热烈响应。
第三代是当时皇帝,晋封贾元春贤德妃就是他。也是最后抄了贾家的皇帝。
不敢说三代皇帝就是祖孙三代。但这三代皇帝与贾家的君臣关系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君臣相宜,背后也有阴谋和算计。
第一代皇帝皇恩浩荡,与贾家的关系最好,但也最危险。贾家一门两公,权力中央就那么一二十人,贾家占了两个。加上保龄侯尚书令史侯等于三个最顶级大佬。这既是治世能臣也是潜在威胁。自古以来皇帝的思维是一榻之外皆是他乡。所以不同皇帝对待功臣区别很大。汉高祖刘邦和明太祖朱元璋手起刀落留下听话的,干掉不听话的。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用富贵换兵权。红楼梦的皇帝采用的类似汉光武帝刘秀的方法,一起富贵,但未必信任。所以制定五世富贵递降袭爵本就是不断削弱贾家的势力,避免做大做强。这是阳谋。
第二代皇帝恩宠不断。荣宁二公和老皇帝都死了。贾代善,贾代化袭爵降了一等。贾代善还是荣国公,贾代化已经成了一等将军。但从贾代化兼任经营节度使来看,皇帝对贾家特别信任,将京城卫戍交给贾家。不但如此,贾代化死了,这个经营节度使也没旁落,交给了贾家下属家族王家的王子腾。还是贾家一脉把持。这也是贾家对太上皇死心塌地的原因。可这个太上皇用贾家,却也同样削弱贾家。
比方,经营节度使给了王子腾不再给贾家,叫分权,贾家彻底失去实权。
比方令荣国府一分为二,贾赦袭爵,贾政当家。要知道荣国府是敕造,是荣国公爵产,没有皇帝旨意贾政打死也不敢接手。
比方不令贾政科举入仕,赐了恩科,等于断了贾家自食其力的根本。贾家科举学习风气彻底断了。
比方下旨妃嫔省亲,彻底掏空贾家。太上皇几十年一招接一招。先从不给贾家实权开始,断了贾家实权敛财的活水,让贾家自己坐吃山空。最后用贾元春省亲彻底掏空贾家。就算不被抄家,贾家也只剩一口气。
第三代皇帝和贾家彻底没有香火情,就像贾珍贾蓉对焦大一样。开始不过白养着他。问题是贾家也和焦大一样不满意,觉得自己还应该是大太爷。骄狂自大只活在往日荣光里,不把新主子放眼里。嘴里经常说什么:
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贾家)挺腰子!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反话!)!
贾珍贾蓉容不得焦大,就和皇帝容不得贾家一样。尤其当贾家有了“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反心,与北静王图谋不轨(北静王大逆不道的行为和言语详见秦可卿葬礼),贾家以及他们所代表的老一辈势力已经成了皇帝掌权所必须除掉的痼疾!而第一步,恰恰还是从经营节度使这个敏感的位置将王子腾调走开始。至此,贾家把持了五六十年的京城卫戍司令这个职位彻底与贾家无关。新皇帝将之换成自己人,不再信任贾家,只待时机成熟磨刀霍霍向贾家了!
三代皇帝所要对付的当然不可能只有贾家,而是添加背后所代表的四王八公等老势力。这一伙人骄狂自大,不服新皇帝管束,反倒处处掣肘。红楼梦中的权力斗争和家族兴亡背后的阴谋和阳谋,曹雪芹不过寥寥几笔,却写得特别有滋有味。仔细咂摸,令人警醒!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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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本
【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80回本
【红楼梦】通行本120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