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一
初春,绿茵盖地,金柳摇堤,一叶扁舟从大运河北上。张謇站立船头,遥望远方。
(字幕:张謇,字季直,晚年号啬翁。)
远处,白浪滔滔,水天一色。船下,水声哗哗,漩涡翻滚。两岸的山峦、树木急速地向后倒去。老家人在后舱擦拭了一下摇鼓上的灰尘。
老家人:“这可是张家的传家宝啊!“
老家人把摇鼓挂了起来,然后端起一个紫色的托盘,盘中放着吃物。老家人端着盘子跨进前舱,对着张謇:“相公,糕、粽,来吃点吧!”
张謇的目光移向托盘:盘中放着四块印着“囍”的红面叩箱米糕,一旁有四只青色的尖尖的插粽。
张謇向老家人笑了笑:“公公,我已吃过四回了,可还是个举人啊!”
老家人鼓励说:“举人嘛,好啊!状元的底子,宰相的根基!你吃啊!”
老家人将竹筷递到张謇手上,张謇似未觉察,凝视着天际的云彩。天边,急骤流动的云团像数十辆古代的战车在奔驰,像千军万马在斯*。老家人又拿筷子递给张謇。张謇慢慢地剥开了芦叶。老家人高兴地笑了。子规飞鸣,岸边开满着鲜艳的杜鹃花。艄公使劲地摇橹。船后激起翻滚的水波。船在逆流中奋力前进。
画外音:“光绪二十年春天,江南才子张謇怀着忧国忧民的心情赴京会试。这位志向不凡的年轻人,在人生颠簸回旋的航道上启航了!”
二
京都会试考场,应试的举子在各自的考房中答卷。张謇正在看卷子,案前的紫砂炉内点着香,香头上飘散着袅袅的青烟。张謇凝视着香头上的青烟,一股狂澜在胸中涌起。(切入)北濠河中,泊滿了鸭群似的小船,船家都是从里下河一带来要饭的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困苦不堪。有个男子在船上修着鱼篓,露着悲苦而又倔强的神情,一阵风雨袭来,这些小船像无根的浮萍,在风雨中飘摇、颠簸。一个洋商在修建花园,为运一块雕刻过的巨大的石头,上百名华工拉着这块巨石在结冰的地上滑行,凶狠的监工挥着鞭子任意抽打这些运夫。(跳出)
张謇收住神思,奋笔疾书:“积弱如此,势必图强,盐铁乃富国之基,稻菽为齐民要术……”
张謇越写越快,三寸羊毫似惊蛇出草。(化)奔腾的马蹄。飞滚的车辆。汹涌澎湃,一泻千里的滚滚江流。
三
清宫议事厅,总裁和几位同考官正在评选三鼎甲。
吴大人看罢一份卷子,不禁暗暗惊骇:“小子大胆,竟敢评点朝纲、指摘当今!”
翁同龢:“啊,让我看看!”
(字幕:翁同龢,字叔平,晚号瓶庵居士。)
众人都感兴趣地围过来。
翁同龢拍案称奇:“好!终有一个敢讲实话的人!列位大人,我们看了那么多答卷,一个个歌颂升平、粉饰亁坤,专在文辞声韵上转圈子,这些人能顶大用么?”
黄大人感慨地:“金瓯已缺,民在炉火,官坐针毡,国运危难之时,应该选用真才实学的人!”
周大人:“当然也要看看文章做得怎样。”
翁同龢拈笔在一尺二的荷叶古砚上慢慢地醮滿浓墨,在卷旁写上批语:“文笔老练,功底深厚,非常手也!”
周大人接过卷子细看,惊呼:“翁大人好眼力!你看他事论盐铁,入木三分,此生确有经世奇才,我看就该定为魁首。”
黄大人:“此生何人?”
翁同龢:“江南名士张謇!”
吴大人:“慢来,翁大人住在长江南岸的常熟,张生住长江北岸的南通,同一乡里,难道不怕人说长道短?”
翁同龢微微摇了摇头。
吴大人:“张謇屡试不中,早就有不滿之意,望翁大人明察!”
翁同龢着意看了一眼吴大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洞察到什么。
周大人对吴大人:“吴大人之言差异,为国求贤、明经取士,天下为先,社稷为重,就该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么!”
数人:“望翁大人作主!”
翁大人举笔欲点。
吴大人气急败坏地:“提醒诸位不要忘记,当年就是这个张季直提出什么‘善后六策’,使得水师衙门李大人十分恼火!”
翁同龢反问:“难道我们今日取仕还要看他的眼色不成!”
众人激愤。吴大人还要辩白,被另一个牵衣制止。
翁同龢粗重的声音:“天塌地陷,由老夫担待!让我连夜奏明圣上!”
四
“当——当——”五凤楼浑厚而又沉闷的钟声在春日的晨雾中震荡。静鞭三响。太和殿前,紫金炉、仙鹤炉吐出缕缕青烟,醇和的香馨跟弥漫的雾气融成一体。从午门到殿前露台站立的仪仗队衣甲鲜明,庄严肃穆。从前坪、露台到丹墀,文武百官依官阶从小到大由低而高成“品级山”侍立。“嗵——嗵——”龙凤鼓响。“当、当”“叮、叮”钟馨齐鸣。丹墀大乐升起。翁同龢与孙大人、吴大人等阁臣排班御前。张謇、尹铭绶、郑沅三鼎甲插花披红殿外听宣。韶和大乐起奏。光绪帝在乐声中登上龙座。群臣朝贺,跪拜请安。
传胪官高呼:“新科状元张謇上殿见驾!”
张謇抬头向殿堂望了望,整肃衣冠,屏声息气,低头俯首,在音乐声中踏着步步石阶,穿过“品级山”,走进殿内,俯伏丹墀:“臣张謇见驾,躬请皇上圣安!”
光绪帝滿脸喜色,即唤:“平身!”
传胪官捧起御案上的圣旨:“张謇听封!”
传胪官朗声宣读圣旨:“甲午恩科状元张謇,胸怀韬略,忠贞可鉴,敕授翰林院修撰。愿卿竭尽心智,匡扶社稷,建立功业,毋违朕意!钦此!”
张謇俯伏叩拜:“谢皇上恩典!”
五
石驸马大街。翁府后花园。翁同龢与周大人、孙大人、黄大人几位同考官为张謇高中相聚欢庆。他们在美人石旁或倚栏闲话,或临池观鱼。
周大人对张謇:“闻听状元公途仕劳苦非同一般啊?”
张謇感慨地:“是啊,一介平民欲登金榜其中**我是尝够了啊!”
周大人拍拍张謇的肩膀:“有志者事竟成,状元公精神可嘉!”
孙大人:“状元公今日得占鳌头,来日必定鹏程万里、步步青云!”
翁同龢老成持重地:“仕途艰险,过头话少说为好!”
周大人:“朝中政见不一,张生得中,倒是为我们添了一臂之力。”
张謇激动地:“承蒙列位大人栽培,学生一定肝脑涂地,上效国家,下报黎民!”
院公向翁同龢报告:“怀古亭上酒菜已备。”
翁同龢邀各位入席。众人向假山边古朴雅致的怀古亭走去。怀古亭内以石为桌摆好了酒食,众人入座。
翁同龢:“今日庆贺状元公蟾宫折桂,大家干一杯!”
张謇站起,拱手致礼,然后端起酒杯:“没有恩师就没有今天,学生敬恩师一杯!”
翁同龢举杯:“天降英才,我等应尽心竭力,匡扶社稷,报效国家!”
张謇:“恩师所嘱,学生当永铭不忘!”
孙大人擎杯在手:“难得有此雅兴何不**形骸,以酒为题,各做联句一首。”
众人附和。
孙大人请状元公先来。
张謇推让不过,作揖说:“献丑了!酒气冲天,飞鸟闻香化凤;糟粕入海,游鱼得味成龙!”
众人喝彩。
孙大人:“妙哉,状元公真是锦心绣口,才思敏捷!”
黄大人:“志向更是可贵,来日必成大业!”
翁同龢举杯劝酒。众人要翁同龢联句。
翁同龢巡视了大家一眼,高声吟道:“仓储春秋稻梁粟,瓮装世间苦辣甜!”
孙大人:“好,言在意外,更是棋高一着!来,干杯!”
周大人对黄大人:“黄大人,该你了!”
黄大人捋了捋胡子,脸色渐渐阴沉起来,过了一会,才慢慢地吟道:“杯倾澎泽何时足,醉卧亁坤万事休!”
众人心头都象压上块石头,沉默起来。
翁同龢:“黄大人真是切中时弊了!大家想想,从鸦片战争以来,我们跟外洋六国签订了多少不平等条约!”
周大人接着说:“唉,这些条约哪一次不是割地赔款,堂堂天朝大国,成了只破篮子了!”
黄大人举起酒杯:“我等真是耻为人臣,耻为君子,只有靠它来麻醉麻醉!”
黄大人差点声泪俱下,座中亦不绝唏嘘之声。
张謇激动异常,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学生不才,愿随诸公共赴国难,不为中国伸眉、不为书生争气就枉为七尺男儿!”
六
江苏会馆。庭院中紫薇树开着鲜艳的花朵,一棵枝干挺立的青松正在茁壮地成长。张謇正在书房中看书,案头迭着《海国图志》《华事夷言》《天演论》《东洋棉纺源起》等传播西方科学技术和哲学思想的书籍。张謇提笔,将“师夷长技以制夷”一句连圈数圈。然后又另书在一张白纸上。迭闪:《导淮工程图》前张謇正在讲述着什么。张謇在纺织机前察看纱绽。角楼下,沿着宫墙,张謇在行走,在沉思……
七
孙府。张謇进府,孙大人出迎。
孙大人:“状元公光临寒舍,不胜荣幸。”
张謇:“无故不敢惊扰,特有要事相商。”
二人客厅坐定。
张謇:“给大人看样东西。”
张謇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份小册子:“《海军演习方略》”。
孙大人惊奇地:“这东西从何而来?”
张謇:“你先别问这个,看看这里。”
张謇指点孙大人看:“聘请外洋各国观光名单……”孙大人轻轻读出声来。
张謇激动地:“军事演习,保密第一,怎能请外国将领和军事专家率舰队前来围观?将实力暴露给倭夷,岂不酿成大害!”
孙大人亦感惊慌:“中堂大人怎么搞的?”
张謇心直口快地:“我看他是虚荣迷心,不顾国家安危了!”
孙大人:“状元公慎言……”
张謇:“听说尊泰山大人在水师衙门担任要职,能否请阁下转达謇意,请老大人阻止这项观光之举!”
孙大人惊恐地:“这个,这个……我们翁婿早有隔阂,不再往来了……”
张謇已察觉其中奥妙,改口说:“既是这样,不能勉为其难,还是让謇面见中堂,直陈肝胆!”
孙大人:“中堂处事稳重,观光之举定然请报上面钦定,既非我等份内之事,还是少管为佳,如何?”
张謇:“身为朝廷命官,岂能视而不见,知而不言?”
孙大人送出张謇,望着他那副雄纠纠的姿态,感慨说:“本官当日何尝不是这样……嗨,时间长了,见怪不怪,正如一块石头,在山上棱角分明,滚下山坡后,周身也就圆了!”
八
水师衙门,气派威严。张謇向大门走去。“北洋水师”几个大字象山一样压在张謇头上。
门房向里传报:“状元公到!”
张謇怀着激动的心情和满腹的希望,一步步向前走去。张謇踏上台阶,一个踉跄。平平气,继续登。张謇举目一望,一个癞蛤蟆式的东西踞在大堂上。张謇细细一看,原来是吴大人!吴大人宿酒未醒,歪着脑袋,红着脸颊,嘴角流着白沫。值日官将吴大人推醒。吴大人十分不满,正要发作,一见张謇走进来,忙起身迎接。
吴大人:“状元公驾到,请坐,请坐!”
张謇:“学生有要事面见中堂。”
吴大人扭扭身子,故作威风:“下官当值,告诉我也是一样。”
张謇怀疑地:“啊?”
吴大人摆摆头,自信十足。
张謇无奈,只得说:“听说北洋水师在天津阅兵要请外人观光,可有此事?”
吴大人来了精神:“有,有!中堂煞费苦心,欲借演习之机,展示国威,使洋人望而生偎!怎么,状元公也想开开眼界?”
张謇气哽喉头,说不出话来。
吴大人误解地:“不必客气,下官可以代劳,可以……”
张謇强抑着心头怒火,平静地说:“将实力暴露给洋人,其后果你们想过没有?”
吴大人:“这又不是你们翰林院的事,你管他做什么!”
张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况我们食君之禄能不报君之恩?”
吴大人不满地:“你,你,你在午朝门里走了几天,倒教训起本官?”
张謇几欲泪下:“这可关系到大清二百多年的江山和四万万生灵啊!”
吴大人不耐烦地:“国家大计,自有朝廷安排,你多什么事!送客!”
张謇愤愤地拂袖而去。
九
暮色笼罩着江苏会馆,张謇手别身后,转着辫梢,迈着沉重的步子在院中徘徊。院里的美人蕉早已败谢,蟋蟀在草根凄鸣,数叶梧桐从树上飘下,又被晚风向天上卷去。
院公报:“周大人到!”
张謇将周大人迎进客厅,见礼。
张謇:“大驾光临,必有赐教!”
周大人:“听说状元公心境不好?”
张謇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说:“承蒙老大人关切,晚生确是情绪不佳,连日来,我四处奔走,想为国家富强,尽些微薄之力,难啊!办一件事难,办成一件大事就更难了……在朝无所事事,还不如回到乡野之中做些实事!”
周大人听罢,不无感慨地说:“状元公优国忧民,精神可嘉!只是积重难返,大势若此,岂是你我二人可以逆转?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等该讲的讲了,该做的做了,也算尽了人臣的责任。至于时局如何发展,不能强求,也不能操之过急,来日方长,总有转机之日。状元公只身在京,还宜多多保重。来,晚间无事,我们一块出去走走,也好解解心头之闷。”说罢,他将张謇拉起身来。
张謇不便拂逆长者之意,随之跨出大门。
十
张謇与周大人信步街头。秦楼楚馆,灯红酒绿,歌舞颜靡,透出一股庸俗腐败的气氛。二人拐进一条清静的胡同,灯亮处,见有“京都绣坊”几个大字。
周大人:“这班绣女,一个个聪明伶俐,件件绣品,无不巧夺天工,不妨进去观赏,观赏!”
二人跨步走进大院,但见这里完全是另一番新鲜景象。纸纱窗里,透露着绣女们飞针走线的健美身影。
十一
绣坊掌柜王师傅出迎。绣花女肖俪献茶。
周大人:“特来欣赏绣艺,请王师傅给以方便!”
王师傅:“二位大人光降,小坊篷筚生辉。肖俪陪客人去看绣品。”
肖俪活泼秀美,抹了一下满头长发,对客人热情地微笑致意。
周大人:“请肖姑娘带路!”
肖俪做了一个礼貌而又俏皮的动作,用吴农软语说了一声:“二位大人,请!”
周大人:“肖俪,这是当今状元公张大人!”
肖俪露出惊喜之态,向张謇行礼。
十二
三人沿着曲径回廓,向着陈列绣品的大厅走去。这是一座艺术的宫殿,《哪叱海》《丹风朝阳》《松涧秋翁》《渭水垂钓》等一幅幅精美的绣品无不令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肖俪悄悄转到帷幕后面,去见她的师傅沈云芝。
(字幕:沈寿,初名云芝,字雪君。)
沈云芝是一位风姿超群,端庄秀丽的刺绣大师,此时正在紧张地刺绣。(特写)
肖俪:“师傅,来了两位大官,你去不去见见!”
沈云芝摇摇头继续刺绣。
肖俪:“还有一位状元公。”
沈云芝慢慢拾起头来:“欧?”
肖俪:“不见算了。”转身向外走去。
张謇与周大人在一幅《秋雨月上图》前停了下来。
张謇品赞:“月如水,雨似烟,犹闻笙箫隐九天!”
肖俪在他们身后露出惊讶之态。沈云芝听到张謇这非同凡响的评价深感意外,不由得停下针来。
肖丽机灵地一笑,转身拿出一幅《山**上》的绣品:“二位大人,请你们看看这一幅。”
张謇接过,见上面落款为“露香园”,且又构图精巧,神韵天然,不禁看得入神了。
周大人脱口称赞:“真不愧露香的佳作!”
肖俪格格地笑弯了腰。
帷幕后传出一个严肃而又娇艳的声音:“肖俪!”
肖俪向幕内叫了一声:“师傅!”
惟幕微微波动,沈云芝轻移莲步走了出来。
沈云芝向周大人行礼:“周大人,失敬了!”
周大人向张謇介绍:“这位是京都绣工科总教习沈寿女士!”
周大人又向沈云芝介绍说:“这位是本科状元公张大人!”
张謇、沈云芝四目相顾(慢镜头),各露惊羡之色。
张謇:“啊,你就是江南刺绣名家沈云芝女士!”
沈云芝行礼:“不敢,状元公驾到,有失迎讶。”
张謇拱手答谢。
周大人问道:“肖俪姑娘你刚才笑什么?”
沈云芝指着《山**上》的刺绣:“小徒无礼,请二位大人原谅,这是幅膺品。”
周大人一惊:“膺品?!”
肖俪:“这状元公定是看出了的!”
张謇坦率地:“不,张某也未识得。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功。謇该拜沈女士和肖姑娘为师!”
张謇向沈寿、肖俪拱手。
沈云芝肃然起敬地:“状元公如此谦恭,令人钦佩!”
肖俪也不敢再调皮了。
周大人:“看来这幅刺绣也非出自平庸之手,老夫真被它乱真了!”
沈云芝看了一眼肖俪。
肖俪见人夸她,说道:“这是给一位大人绣的,值十两银子呢。”
张謇求教地:“二者相差在于何处?”
沈云芝指着膺品,坦率地说:“从章法布局来讲,简直天衣无缝一模一样。只有这针脚藏锋未收,稍稍有点差异。不过,这点变化太小了,即使捏过几年绣花针的人,如不留心细看,也是难以分辨。”
周大人、张謇二人深为佩服。
周大人:“我们想观赏一下沈教习刺绣,不知可否?”
沈云芝:“大人如此看重,只有献丑了,来,二位里厢请!”
十三
绣花间。沈云芝坐近锈棚,肖俪为她理线。沈云芝轻柔、优美的绣姿在灯光下更加灼灼照人,五色彩线在手中飞舞。
沈云芝锈了一阵,停下针采:“请二位大人赐教!”
张謇细看了一下沈的绣品,大为叹服:“过去只闻芳名无缘相识,今日亲赌绣艺,真是大开眼界!”
沈云芝:“大人过奖!状元公文惊四室,笔走龙蛇,能否赐点墨宝?”
张謇:“好,拿笔来!”
肖俪拿来纸笔。
张謇铺开银宣,提笔在手,只见笔锋一转,赫然两个大字跳了出来:“针神!”
沈云芝惊喜而又羞愧地:“除了唐代卢媚娘谁能能担当得起得起!”
张謇:“沈女士才高艺绝,一定会超越前人。”
沈云芝:“谢谢状元公的鼓励。”
十四
江苏会馆。吴大人拿着一卷图纸走了进来。张謇出迎。二人见礼,就座。吴大人取出图纸递给张謇。天色已晚,光线暗淡,老家人点起蜡烛,张謇凑近一看,原来是幅《状元府营造图》。
张謇不解地:“……”
吴大人:“李中堂钦佩天下贤士,愿为状元公营造府第出一臂之力,并为上次造访水师门表示谢忱。”
张謇惊愕地:“……”
吴大人指着图纸:“你看,客厅宽畅,后院幽静。红墙绿窗,画栋雕梁,荷池假山,相映成趣……”
张謇:“晚生与中堂大人素无交往,怎能受此重爱!”
吴大人:“状元公难道不知李中堂历来也是重才的呀!哈……来日方长,不愁报效无门嘛!”
张謇忽然大悟:“哦!”
张謇起身踱步,手别身后急转着辫梢。
吴大人:“请状元公早日审定,我辈士人,就是本着个斗大黄金印、天高白玉堂啊!奠基之日,老夫再来恭贺!告辞!”
张謇高喊:“送客!”
会馆侍从高喊:“送——客——”
十五
张謇送走吴大人,返回书房,拿起营造图端详。
老家人走了进来:“状元公,翁大人请您速到军机处!”
张謇忙问:“何事?”
老家人:“日军在海上向我开炮!”
张謇一惊,沉思片刻,将图纸慢慢凑近火烛……
老家人:“老爷……”
张謇叹了口气,感慨地:“国将不国,何以家为?”
火焰呑噬着图纸。
十六
大火,硝烟弥漫。
字幕:“一八九四年七月二十五日,久已对我虎视眈眈的日本帝国主义者一边攻掠清政府驻朝鲜的总理公署,一边炮击我海上舰队,由此拉开了中日甲午战争的序幕。”
十七
急促的音乐声起。入夜,军机处一片忙碌、紧张的景象。张謇将草拟给李鸿章的电报稿送翁同龢签字。
翁同龢接过一看:“好,就该这样明确果断!”
电报稿特写:“一意主战,断不可意存畏葸!”
翁正埋头签字,一快马飞跑而来。
一幕员接过快报,即向翁同龢物禀报:“大人,二十六**军在朝鲜成欢与日军交战失利!”
电报声声,一译员报告:“李中堂来电,要请各国公使出恭面调停。”
翁同龢袖子一甩:“信口雌黄。”
张謇激愤地:“说的好听,什么调停?当年鉴于朝鲜兵变的教训,学生提出修政练兵,兴利备患,他只言不听,事到今日,讲什么调停!这明明是退让,投降!投——降?”
翁同龢又看了几份报来的军情,连连摇头,叹气。
张謇向前悬求说:“恩师,形势如此,学生愿再入军幕,让我到前线去吧!”
翁同龢激动地抓住张謇:“好男儿,不愧老夫对你的一苦心!”说罢,他来回踱了一阵平静下来,“当今要务,不在一兵一将,而在朝中的中枢大计。”
张謇深有见地地说:“只有请皇上出面,才能约束这班傢伙,恩师主持军机,理当立断!”
翁同龢从案头拿起同僚们请战的一迭条陈,大声吩咐:“备轿!”
临上轿前,翁同龢又对张謇说:“快去约请周、黄二位大人速速进宫!”
张謇响亮地答应一声:“遵命!”
十八
翁同龢的八拾大轿挂着“军机处”的灯笼向禁宫急去。
十九
光绪帝于东暖阁召见。
光绪:“师傅与二位老卿家午夜进宫必有深教!”
翁同龢:“海战失利,陆路昨又败退,再行畏缩,势必危及天下,群臣吁请皇上对日宣战,这是各部的条陈,请皇上御览。”
光绪接过厚厚的一迭“条陈”,翻看了几份,面露为难之色:“众卿爱国热忱可嘉,然‘和为贵’充斥内官,朕亦有志难伸……”
翁同龢扑通一声跪下,二老臣亦随之跪下。
特写:翁同龢激动异常,泪流滿面,披肝沥胆:“皇上,恕老臣死罪:君为天下之首,当担天下之任,如此关系国家危亡之大事,岂能有片刻迟疑!”
光绪帝离座深思。
众老臣俯伏前行,恳切呼号:“皇上圣明,下旨宣战!”
光绪帝一甩龙袖:“五鼓朝议!”
第一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