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子与蓝采和来到县城,租了一个小小的院落住下。蓝采和随手从花篮内扯下一片草叶,丢在院门边,喝声:“疾!”只见那草叶化作一个老汉的尸身,横卧在地上。
韩湘子举起洞箫,轻吹一口仙气,那洞箫便疾如闪电地飞入尸体的手中,再细看时,洞箫已化作一支明晃晃的金棒了。
韩湘子与蓝采和相视一笑,便一个举刀,一个持棍,狂吼乱叫地对打起来。二人边斗边欲夺取死者手中的金棒,直打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一位白髯老人路经门前,见院内争斗不休,便跨进院门连声喊道:“住手!住手!”韩湘子与蓝采和这才停械收戈,喘吁吁地相互怒视。
白髯老者正色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彼此殴斗?”韩湘子答道:“他是我的弟弟,死者是我们的爹爹。”白髯老者厉声斥道:“不肖子孙!老父暴尸门旁,你们就同室操戈,反目成仇,成何体统?”
蓝采和抢前一步,指着韩湘子道:“他要抢夺爹爹的宝贝,一刀砍死了老爹!”韩湘子也指着蓝采和,道:“是老二要独吞宝贝,一棍打死了老爹!”
白髯老人从死者手中取下金棒,怒喝道:“为了这么一件东西,你等就丧尽天良*死亲爹!如此逆子狂徒,国法岂能宽容!走,跟我去县衙说话!”说罢,拉起韩湘子与蓝采和便走。
三人撕撕扯扯来到县衙门前,白髯老人击响了大鼓。朱县令立时升堂,衙役便将三人带进大堂。
朱县令故作威严地朝三人扫视一眼,说道:“本县廉洁奉公,判案公道;谁是原告,不必惧怕,具实禀来!”那白髯老人赶忙答道:“回大人,他们兄弟二人,为抢夺财宝*死亲爹,实属怙恶不悛,望大人明察。·
朱县令闻听“财宝”二字,不禁暗自欢喜,摆手止住白髯老者:“不忙,本县焉能放过凶犯!”又转向韩、蓝二人:“家有何宝?快如实招来!”
韩湘子和蓝采和异口同声地回答:“点金棒!”朱县令听了,顿时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急切地问:“在在······在哪里······得,得到的?”
韩湘子活龙活现地说道:“小人走进山里,突然看见一 只凤凰,落在一块色白如玉的岩石上,岩石下有······”蓝 采和立刻反驳道:“大人别听他胡说,是我先看见的!”朱县 令摆手道:“好!算你们兄弟俩都看见了,那宝······”
白髯老者不满地打断朱县令的问话:“大人,死者尸骨未寒,不问行凶之罪,只问珍宝何在,本末倒也!”朱县令问宝心切,见白髯老者指责他,便沉下脸来斥道:“他*他的爹,又未*了你,你急什么?”
朱县令又转脸对韩湘子和蓝采和说道:“快快回去将珍宝拿来我看······”韩、蓝二人同时指着白髯老者回答:“大人,小人的珍宝,已被他拿去了!”
朱县令闻听此言,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老儿,窝藏珍宝不缴,必定是*人者的帮凶!来呀!重刑拷打!不交出点金棒,就要你交出老命!”
白髯老者冷笑道:“看来,你这县令大人竟是个昏官,贪官!”这时蓝采和上前一把夺下白髯老者手中的布包,道:“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说些不得要领的话,小心脑袋搬家!”说完,便将布包呈在朱县令的面前。
朱县令眉开眼笑地接过布包,定定心神,才小心翼翼地解开观看:原来是根尺余长短的普通铁棍,既不闪光,也不平滑。他不由面露失望之色。
朱县令转念一想:是宝不是宝,不能看外表。于是,他将信将疑地举起点金棒,朝着惊堂木指去,喊道:“金子!”公堂上一时鸦雀无声,众人都眼睁睁地看这宝贝是否灵验。
朱县令睁圆双眼盯着惊堂木,片刻,他伸手摸摸那惊堂木依然是块木头。他气得脸色煞白,抓起惊堂木朝白髯老者砸去,骂道:“你这老儿,竟敢用假宝骗我!速将真宝交出来!
不料,那惊堂木落在地上,突然放射出一片金光,耀人眼目······朱县令见状大喜,赶忙离案跑过去,将金子捧在手里,又对白髯老者嘻嘻笑道:“本县······本县刚才是与你开个玩笑····
这时,韩湘子跨上前去。一把扯住县令叫道:“大人,老二是*父凶手,宝贝理应归我!”蓝采和也上前扯住县令:“大人,老大才是真凶,宝贝应该给我!”
朱县令暴躁地甩开韩、蓝二人,回到案后坐定,板起面孔说道:“休得胡闹,听候本县当堂宣判!”他探身问韩湘子:“宝贝是你先看到的?”韩湘子点点头。他又问蓝采和:“也是你先看到的?”蓝采和也点点头。
朱县令又问道:“那么是谁*死了亲爹?”韩、蓝二人互指对方:“是他!”朱县令微微一笑:“你二人都曾*死亲爹,又都欲独占宝贝,此案虽颇难公断,但本县自有主张。听着!”他抓起已变成黄金的惊堂木,“”地一拍!
朱县令向韩湘子、蓝采和问道:“听到响声了吗?”韩、蓝二人点点头。朱县令把手一挥:“结案,退堂!”说罢,抓起点金棒就走。
韩湘子与蓝采和异口同声地急问:“大人,那珍宝······未等二人说完,朱县令便回首斥道:“本县不偏不倚,判案公道—你兄弟二人同时听到金子响声,各不吃亏,竟然还不满足,真真贪得无厌!来人呀!把他们仨轰出去!”
朱县令兴冲冲地回到内室,嘴里不住地喊着:“金子!金子……着点金棒,见物就点,
朱县令的夫人见状,惊喜地跑过来:“点金棒?!给我!给我!”朱县令推开她:“闪开!”朱夫人不悦地瞪他一眼,只得跟在身后,随着点金棒的挥动,连声喊着:“金子!金子!”
这时,一只花猫受到惊吓,“喵喵”叫着跳上窗台。朱夫人道:“快!点它!”朱县令随手一指:“金子!”那花猫立刻变成金猫,沉重地跌落在地。
夫妻二人捧起金猫观看,喜不自禁:“畜牲也能点成金子?!”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咴咴”的马嘶声,朱夫人立即从朱县令手中夺过宝贝,跑出门去。
朱夫人一口气跑进马厩,挥棒点马:“金子!金子!”朱县令欲夺点金棒,不料却跌进马粪堆中。他顾不得肮脏,喘吁吁地指着马槽:“点它!”
朱夫人挥棒呐喊,无一不点,累得气喘吁吁。她点完马厩,又跑进佛堂。
朱夫人一脚踏进佛堂,也顾不得婆婆正跪伏在佛龛前唸经,疯了似的见一物点一物。婆婆见她这副模样,吓得连连躲闪:“媳妇,你······”
朱夫人望着婆婆狂笑道:“不知人能否点成金?为了府上大福大贵,婆婆您就让儿媳妇试一试吧!”说罢,挥棒指去,“金子!”
这时,朱县令也赶到佛堂。他见自己的老娘正渐渐由上而下地变成金人,大吃一惊,猛地扑过去,一口咬住夫人的右手。
“哎呀!”朱夫人惨叫一声,点金棒失手落地。朱县令趁机抓在手里,又朝夫人顿足吼道:“你,你*好事,竟把我妈也·····
朱夫人冷笑一声:“你这个呆子!一个没用的老太婆换来一块巨金,何等的便宜事!”朱县令听了,也觉此言有理,他拍拍金光闪闪的老娘道:“儿子不孝,让您老人家受委屈啦。
朱夫人斥道:“别装模作样了,点金要紧,索性连两个小妾也一并点了!”朱县令哪里舍得。连连摇首不依。朱夫人醋意大发,吼道:“你若不点,我去点!”
朱县令厉声吼道:“住口!你若敢胡来,我便将你点成金子!”朱夫人闻言大怒,愈发撕扯抢夺点金棒。朱县令一把推开夫人,挥棒指去:“金子!”
朱夫人急得淌出泪水:“你······”话未说出,便由上而下变成了金人。朱县令绕着夫人转了一圈,发现夫人脸上挂着两串泪珠,不免后悔起来:“早知眼泪也能变成金子,何不让这姑娘多哭些时候!”
朱县令走出佛堂,忽见院外走进三个人—正是白髯老者与那对争吵的兄弟。他瞪起眼睛喝道:“胆大刁民,竟敢擅自闯进本县的后院,还不给我速速滚出去!”白髯老者斥道:“你这贪官,为何不惩办凶手,却将宝贝占为己有!”
朱县令哈哈大笑道:“占为己有?嘿嘿!我还要将你占为己有呢!”说毕,又将点金棒指向白髯老者:“金子!”白髯老者也由上而下渐渐变金··...
这时,韩湘子抢上前去,一把握住白髯老者的手······仙气迅速传遍了白髯老者的全身,渐渐变金的身体,又由下而上地恢复了原状。老者长长舒出一口气,活转过来。
朱县令莫名其妙地瞅瞅点金棒,又瞅瞅白髯老者,不由自语道:“莫非是这次未点透?”他举起金棒,朝白髯老者又狠狠一点,连呼三声“金子!”可是,白髯老者依然正气凛然地站在那里,怒目而视。
朱县令愈发焦躁,又朝韩湘子与蓝采和点去······只见韩、蓝二人朝他冷笑不止。朱县令正欲再点,韩湘子喝道:“狗官!还我的点金棒来!”话音刚落,那点金棒便从朱县令的手中飞出。
韩湘子抬手接住点金棒,又轻吹一口仙气,点金棒便化作一只洞箫。朱县令见状大惊,明白这对兄弟绝非凡人,慌忙跪在地上,叩首求饶。
韩湘子厉声斥责道:“你身为父母官,却不问民众疾苦,反而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更有甚者,你竟敢攫取民众修桥的资财,供自家挥霍享乐······如此贪官,要你何用?!”
韩湘子说罢,便用洞箫指向朱县令,喝声:“疾!”朱县令立时犹如一具僵尸,动转不得,渐渐变作一副骷髅架子;随着一阵清风吹过,骷髅架子散落在地,成了一堆碎骨。
白髯老者目睹此情此景,甚为惊诧,连忙拱手赔礼道:“不知二位是何方神仙?老朽多有得罪。”韩湘子与蓝采和含笑还礼,赞道:“老伯德行高尚,刚直不阿,我等深为敬佩。”
随后,韩湘子横握洞箫,吹起了优美的仙乐。随着乐声,一辆马车出现在白髯老者面前;朱县令所点的金物都自动飞入车内。蓝采和对白髯老者说道:“老伯,请用这车黄金,为本县民众谋利造福吧!”
白髯老者伏地拜谢:“全县民众定将二位大仙的恩情铭记在心,传颂百世!”待他抬起头时,发觉韩湘子和蓝采和已无踪影,只是从云端里隐隐传来一阵洞箫和拍板的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