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阳林
家庭对于孩子的成长和日后发展,有着莫大影响,不管贫穷还是富贵,孩子若能诞生于一个爱意春暖的家庭,遇到开明慈爱的父亲,或有相亲无隙的兄弟,对于人的一生,都将受益无限。
在历史长河中,有这么一家人,他们真正做到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仅在伦常上和谐亲密,更在情感上真挚有爱。他们是大名鼎鼎的“一门三学士”,苏氏父子三人,来自四川眉山。眉山古时候称为梅州,这里曾考中了八百多位进士,是著名的进士之乡,但在一千年历史中诞生的八百多位进士里,最为著名的,还要数“苏氏三杰”,父子三人齐列“唐宋八大家”,足以光耀千秋。苏洵用他的一腔父爱,养育出了两个才华横溢的儿子,而苏轼和苏辙,坎坷一生,却因为骨肉兄弟,生死守望,相携陪伴,成就了最好的彼此,书写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手足佳话。
苏轼和苏辙是很幸运的孩子,在他们年幼时,父亲不但亲自教他们读书,还陪伴他们成长。
苏家藏书甚多,苏洵一有机会就领着儿子去书房学习。那时苏轼、苏辙哥俩非常顽皮,不喜欢老老实实呆在书房,他们像小鸟儿向往蓝天一般,希望脱离书房这座“牢笼”,飞到外面痛快玩耍。
苏洵察觉到了孩子的心思,也不愿让孩子认为读书是一种负担,一项苦役。他冥思苦想,琢磨怎么才能改变教育方法,引发儿子的向学兴趣。苏洵从孩童的角度出发,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从此,每当苏轼、苏辙哥俩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玩耍时,苏洵就故意躲到角落里读书,脸上挂着一副眉飞色舞、满足之极的表情。孩子们跑过来,他像藏宝贝一般,赶紧将书藏起来。哥俩好生奇怪,以为父亲真的偷偷隐瞒了什么宝贝,闹着非要看,苏洵故意摇头摆手,偏不让他们的好奇心得到满足。等到苏洵前脚一离开,哥俩赶紧将“宝贝”偷出来,如饥似渴地阅读,期望找到父亲快乐满足的“源泉”。就这样,他们逐渐养成了爱读书的好习惯。
苏洵对于儿子的教育,没有施以蛮力强迫,不曾用大道理说教,如同挖渠引流一般,顺势而为,自然而然地将孩子引入了学习的氛围之中。
苏轼、苏辙在家读书的地方叫“南轩”,为了勉励孩子们上进,苏洵干脆将书斋改名为“来凤轩”。这是一个大词,对于羽翼未丰的苏轼、苏辙而言,未免太堂皇了一点,但苏洵丝毫不理会他人怎么想,他对儿子抱有美好期待:来日功成名就,如同金凤展翅,声名响彻寰宇。苏轼、苏辙每每到这里读书,感受父亲对自己的殷殷期望,心中自然是暖流淌过。
苏洵不仅自己教儿子,还要给儿子找个好老师。当时,他的家乡眉山地区有个叫刘微之的先生,学问精深,见识广博,待人谦恭,礼贤下士,很有一套为师治学的办法。苏洵便领着苏轼、苏辙前去拜师。苏轼兄弟在刘微之那里虚心求教,终日勤学苦读,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苏洵辅导儿子写文章,他将自己的写作经验倾囊相授:“写文章要有自己的真知灼见,切不可因袭他人;要‘言必中当世之过’,像五谷能充饥、良药可治病一样,能解决实际问题。” 苏洵十分欣赏司马迁、韩愈和欧阳修等人的著作,要求儿子去学习他们的写作技巧。
苏轼十来岁时,父亲让他做《夏侯太初论》这种难度较大的论文,苏轼写出了“人能碎千金之壁,不能无失于破釜;能搏猛虎,不能无变色于蜂虿”的佳句。意思是说,一个勇敢的人,有勇气摔碎价值连城的美玉,却可能被瓦盆的破裂声吓一大跳;能敢于和猛虎搏击,却可能在野蜂毒蝎面前惨然失色。说明人们能够过得去大风大浪,却可能在小阴沟里翻船。苏洵很欣赏这篇习作,苏轼自己对此也很得意。后来,苏轼所做的《颜乐亭诗并序》《黠鼠赋》中,就曾两次引用这两句话。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写出这样的文字,的确令人吃惊。苏洵当时就高兴得击节称赞:“此子他日可能有所作为!”
苏洵对自己的孩子寄望颇高,他曾专门写了《名二子说》一文,从苏轼、苏辙两兄弟的名字说起,告诫他们做人的道理。
苏洵为二子取名,大有含义。对一辆车来说,车轮、车辐、车盖、车轸都有各自实际的用途,只有车轼好像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但若去掉车轼,也就不再是完整意义的车了。苏轼叮嘱苏轼:之所以给你取名为轼,就是提醒你,才华横溢必然会锋芒毕露,锋芒毕露必然会招致嫉恨、暗算,希望你在今后进入社会,要收敛锋芒,应该像车轼一样,虽然身处车子的显要位置,却很善于掩饰、保护自己,这就是无用之用。
而对于苏辙,是想告诫他:辙是车轮走过的痕迹。大家说起车子的功劳,不会想到车辙,如果有了翻车之祸,罪责也算不到车辙的头上,车辙很妥当地处于祸福之间。我知道你将来一定能够避免祸患。
知子莫如父,从苏洵的“取名说”,就可以看出父亲对二子性格的精准把握,以及对他们未来的谆谆告诫,他虽深知二子性格的短处,教导孩子,却不会动不动就拿出父亲的威权来震慑恐吓,愿以正面引导和鼓励,让孩子身心愉快地自由成长,苏轼被后世文人誉为“人格完美者”,和他早期的家庭教育是分不开的。父母始终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一个开明、有爱又有趣的父亲,给予苏家兄弟的滋养,一生享之不尽。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苏洵并不是一个死读书的人,也反对将孩子拘囿在书斋之中,日日枯坐,寒窗无休。在苏轼、苏辙很小时,一有机会,苏洵就带他们去游览名山大川,开拓眼界。后来即使苏轼屡遭贬谪,路途坎坷,他也能以一颗平和喜悦之心,领略大自然之美,并且获得独特超凡的感悟。成都有个张方平,爱惜人才,名重天下。他就领了两个儿子赶去拜见。张方平认真地读了这父子三人的文章,十分惊讶,暗暗赞叹,立即给京城的文学大师欧阳修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举荐信,并亲自派人将他们一直送到京城。 欧阳修还没看完他们的文章,就禁不住拍案叫绝:“笔挺韩筋,墨凝柳骨,后来文章当属此三人矣!张方平可谓举荐得人。”欧阳修又带着他们去见当时的宰相韩琦。从此以后,“三苏”的才名传遍了京城。
苏洵堪称中国历史上“最好的父亲”,既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孩子,这大概是种共同努力、共同成就事业最理想的状态了。他从三十七岁时,将人生目标,从之前的考科举进士,转移到了两个新的目标之上:其一通过自由的阅读、写作,成为一个真正的学问家、思想家、文学家;其二便是精心培养两个儿子。苏洵潜心研究了儒家的六经和百家学说,考证古今太平与动乱、成功与失败的变迁,考察圣贤们遭遇的挫折、顺利、出仕、退隐的原因,从他们的人生经历、著作当中获得思想的精华,然后一层一层积累在心中,从此文思敏捷,顷刻之间下笔千言,文章纵横驰骋,思路开阖自如。苏洵和两个儿子之间,是慈爱的教导,也是互益的陪伴。
1056年,苏洵带着两个儿子进京赶考,苏轼时年二十一岁,苏辙十九,他们一考中第,一门考中两进士,轰动京师,名噪天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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