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胡小平
昨晚,我枕着楼下小溪的欢笑入睡。今晨,我在百鸟的合唱声中醒来。
下了吊脚小楼,我拎了一把小竹椅,在池塘边坐下。露珠从四季桂叶上滑下来,擦着我的脸落下。我仰视树叶,让露水滴落在嘴里,凉爽,甜润,芳香。
满目葱绿,满耳鸟语。
各种鸟儿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地隐没在山林间,我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只听到它们在说的说,唱的唱,热热闹闹的。一时我不知听谁的好,也听不清楚,更听不明白。
我闭上眼睛,细细辨听,慢慢捕捉。过了一会,我渐渐听得明晰起来:
一个在催快点快点,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可别误了事,一个说好好好,我再清一下东西,马上就来;
一个说你快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到底是行还是不行,一个说看把你急的,告诉你吧,我爹妈同意啦,还要我们早点结婚,都等着抱孙子呢;
一个一声叹息,说这屋漏偏遭连夜雨的,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了,一个安慰说没事,别怕,再大的困难,我们一起来帮你,办法总比困难多的;
一个问有谁知道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好安排是出行还是在家,一个说可能是晴天,也可能是雨天,一个打了个哈哈,说不知道就听天气预报呗;
一个说好了,别争了,谁先来就归谁,一个说是呀,这里四面都是山,林子又那么宽,不必为一棵树丫伤了和气,邻里就得和睦相处;
一个说这里有古树有竹林,有溪流有瀑布,有田地有鱼塘,景色优美,真是个好地方,一个说那是的,不过几年前,这里可没这么好,那是山荒了,地荒了,路也荒了,全是云深静野山庄的辉哥和他妻子,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冒了很大的风险开辟出来的;
一个在唱我问你春天在哪里,哪里的春天最美丽,一个唱春天就在这炉烟村的山庄里,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一个唱着她深深地爱上了这里,一生一世不分离,一个唱着这里是她的第二故乡,她要把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奉献在这里,一辈子为这里歌唱;
一个唱山间的竹笋出了土,映山红开得红艳艳,蜜蜂飞来飞去采蜜忙,一个唱田里的青蛙在尽情地嬉闹,成群的蝌蚪在开心地游玩,吃草的黄牛摇着铃铛,追逐的山羊咩咩叫唤……
塘里的鱼儿浮出水面,黑的红的,长的短的,都轻轻地摆着尾巴,陶醉在鸟啼声里。大黑狗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我的身边,好像听得懂鸟语似的,不时地点头,抬腿,眨眼睛,竖耳朵,并辅以各种表情,还不时地叫一声,回应山间,或是看我一眼,冲我一笑,讨一个奖赏。山间传来急促的“布谷—布谷—”声,黑狗倏地起身,一声叫唤,朝山里离弦之箭一样地奔跑而去。
辉哥肩上扛着锄头,手上拎着一根竹笋,边走过来边说去年的这个时节,那天黑狗叼回来一只受伤了的布谷,他给布谷治好了伤,黑狗和布谷也成了好朋友。他亮了亮竹笋,说新鲜竹笋炒腊肉,可好下酒了。
岚烟厚厚薄薄地在山坳间袅袅升起,丝丝缕缕地消散在清风和霞光之中。
黑狗跑回来了,在我跟前扑腾几下,又甩头摇尾弄了好些水珠在我身上。辉哥瞪它一眼,又一跺脚。它一愣,带着歉意看看我,悄悄往一边走去。我说没事,人家是喜欢我呢。它回过头来,见我向她招手,便小跑过来,在我旁边蹲下,默默地望着山林。
太阳从山后露出了脸。鸟啼随之沉寂下来,山林不再喧闹,只是稀疏地有一声两声鸟鸣在山间回荡,显得更加宁静、幽深。
我已是许久没有置身于这样的自然之间静心聆听鸟语了。其实,人来自于自然,生长于自然,终归于自然,与自然亲近,其乐融融,其趣无穷!
几年前,在外先是打工,后是当小老板的辉哥和妻子回到家乡浏阳,在淳口炉烟村流转了这一冲的荒田荒地和两旁的山林,开了荒,修了路,搞起了苗圃,建起了养鸡场,成立了合作社,成了村上的致富带头人。
太阳升高了,山庄随之更加热闹起来。在喇叭声里,两辆小车开进了山庄。辉哥笑呵呵地迎了过去,把客人请下车来。一下车,客人有的说到池塘钓鱼去,有的说上山捡鸡蛋去,有的说到山边割蜂蜜去,有的说去竹林挖笋去,有的说上苗圃看苗木去,有的说今晚就住山庄了,明早好听鸟语呢。
布谷又叫了。黑狗兴奋地竖了一下耳朵,扭头看着我,似乎在问我听懂了没有。我朝它一笑,又摸了摸它的头,说听明白了,布谷在催促春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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