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通稿在韩国媒体上表现出一种“霸屏”的态势,国内的相关讨论和观众也不在少数,播出平台JTBC甚至因为月火档期剧集临时延期将其搬去重播做救兵,但总体上,《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还算不得是热门剧集,收视率有起有伏,倒是离“凉”很远。导演安畔锡的作品温度大多如此。
孙艺珍时隔多年再战小荧屏,选择这样一部电视剧,主要原因在于导演安畔锡。
《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带有鲜明的安畔锡风格:尽管现场也安排照明,但最后呈现在观众面前的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使用大量空镜头和长镜头,放任角色无声地整理思绪或是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大量使用音乐,背景音乐几乎无处不在;几乎没有戏剧性特别强的情节,任由人物张力推动剧情发展;非常注重人物情感铺垫,喜欢从小事入手以小见大……
从高中时起,安畔锡就是文学少年,之后拍电视剧还是喜欢用文学的手法来表现。推崇那种对话不多但一语中的的情节,像韩国文艺电影导演一样制造情景,把观众拉进情境的漩涡逼观众去体会人物心境。
对于韩国编剧而言,安畔锡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韩国许多编剧主线故事写得一团糟,但情感戏写得生动细腻、打动人心,安畔锡这种导演风格容易发挥出韩国编剧的强项来。情感是骨也是肉,哪怕狗血横流,真情永垂不朽。
对于韩国编剧而言,和安畔锡合作的风险也很大。安畔锡个人风格在韩国导演中独树一帜,无论谁写的剧本拍出来都是相似的风格。
安畔锡曾经在电视剧《密会》结束后接受采访时表示,作品的风格应该由编剧决定,如果导演风格过于突出,会让作品中使人尴尬的部分更加明显,真正好的作品应该是看不到所谓“风格”的,他一直在努力擦掉作品中他所谓风格的痕迹。同时自谦地表示尽管很努力,但风格仍然会被看到。
安畔锡前两次和编剧郑胜珠合作的作品《密会》以及《听到传闻》也都不是那种大红大紫的作品。这两部作品噱头都非常强,到处都是上流社会小圈子秘而不宣的各种绯闻轶事,爱情往往像污泥池中的白莲。
作为背景的浑浊世事和当下盛行的现实主义题材也有所不同,不是把黄莲直接喂给观众,而是将现实问题作为池中倒影显示出来。
《密会》反映的是包括高等教育机构在内的社会数个领域贪污腐败的问题,表现普通人生活的《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也结合韩国社会中“ME TOO运动”的风潮,反映性*扰问题。
《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中有那种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的职场生活,没什么能耐就知道溜须拍马的中年男上司,日复一日的重复机械劳动。但电视剧毕竟不是真实的生活,它只是对现实的一种拟态,最高境界是“像但不是”。
现实职场中,韩国男性的确因ME TOO运动感到危机。但作为报复,他们搬出现任美国副总统彭斯做挡箭牌,祭出“彭斯法则”,不跟女职员聚餐、不跟女职员出差,当然也不给女职员晋升提拔的机会,大搞性别隔离。所以说,窝囊如女主角也能在恋爱之后洗心革面、扬眉吐气、重新做人,这仍然是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发生的事。
《密会》之前,安畔锡接到的项目是日本作家江国香织的《东京塔》。《东京塔》的故事性不强,注重情感表达,恰好选角遇到问题就没拍成,但安畔锡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弃这种文学性很强但故事性偏弱的选题,而《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就是念念不忘的回响。
安畔锡为了铺陈人物情感“浪费”大量叙事空间,但不愿意对剧中出现的术语进行解释,对观众的要求很高。拍《白色巨塔》时不解释医学术语、拍《密会》时不解释音乐术语,需要观众自己补充剧外知识。换言之只有剧外知识足够丰富,才能补全安畔锡的镜头语言。《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也是一样。
电视剧里反复播放以至于有种给观众洗脑感的两首英文歌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作品,男女主角的第一次发生在看电影期间,而《雨中曲》是一部1952年上映的影片。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美国爱情故事充斥着阶级论和门户观念,对应了剧中女主角母亲反复强调的观点。
在《密会》中贡献“静物床戏”的安畔锡这一次的表现手法更加奔放了。镜头水平摆动,来回三次,观众在一片漆黑中看到男主角脱掉上衣、女主角伸出一只脚和最后的安静,仅有的光源是重头又放了一遍的电影光碟,分别对应电影开场6分钟处、电影69分钟唱响《雨中曲》和结束后的蓝屏,借助电影的时间节点完整地表现出亲密关系从前戏到高潮再到结束的部分,顺便用这部全场102分钟的电影为主人公计时。
类似的刻意手法在电视剧中比比皆是,观众能够从中获得多少感悟和快乐,完全仰赖体内积累的文艺细菌,它提供给那些只能接受表层信息的观众的东西并不多,但这部分观众却是收视市场的主体,这注定了安畔锡电视剧无法成为热门作品。
而作为一个认为爱情极度玄妙的导演,安畔锡从未放弃诠释它的努力,爱之于安畔锡是肌肤之亲、一蔬一饭,也是不死的*、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这一次它的化身是“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