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迪士尼经典动画,阿拉丁和花木兰相比,只不过肤色深了一点,很像一对中国情侣。图片来自:Disneyclips。
随着好莱坞的兴起,无论欧洲还是北美的《阿拉丁》,都被逐渐统一转换为一个中东风格的故事。加上影视公司擅长的对异国风格的情景渲染,这种固定印象愈加在观众心中明晰。尤其是1992年迪士尼版的动画片《阿拉丁》,塑造了今日世人心中阿拉丁的“标准肖像”,但是这里的阿拉丁长相也并不十分阿拉伯,肤色较深——中东多是白种人,五官也十分像东亚人,换下身上的阿拉伯服装,说他是一个广东仔也不会有人怀疑。
对灯神的“洗蓝”“驯服”过程
早期的灯神形象。这个干枯的糟老头子,怎么看都不像能变出豪华宫殿的魔法精灵。图片来自:The Arcardian Library。
灯神的变化经历了一个复杂的过程。在《一千零一夜》中,有诸多类似灯神的“精灵”
(Genies 或 Jinn)
,造型也各不相同。在加朗版本的《一千零一夜》中,灯神是一个衣衫褴褛、身体干枯的糟老头子的形象,和今日迪士尼电影中蓝色大个子还差很远。
美国韦恩州立大学法语教授安妮·E·杜根
(Anne E. Duggan)
表示,这些精灵的设计,大都来自于当时欧洲插画家对遥远东方的想象:中国的皇帝、土耳其的苏丹、麦加的清真寺和印度的泰姬陵,这些一知半解的片段被他们融合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在亚洲从未有过的形象。
但是即便是天马行空的想象也不能脱离自身文化的影响:当时插画师笔下的精灵面貌,通常都接近欧洲人熟识的巨人、天使长、希腊或罗马神话诸神、当然也少不了吸血鬼。
1785年,法国插画师克莱门·皮埃尔·马里莱尔(Clément-Pierre Marillier)绘制的阿拉丁与灯神。灯神兼具恶魔的犄角与天使的翅膀,还有一个中国小辫子。图片来自:Wikimedia Commons。
精灵的性格描写亦随时间改动,人类学家马克·阿伦·皮森特
(Mark Allen Peterson)
在著作 From Jinn to Genies中指出,精灵起初是拥有自我意志的,对人类会有巨大的威胁。也许是为了更适合在晚间围炉同家人们分享,给小朋友一个完美的睡前故事。后来的改编版本中,精灵被逐渐驯服,比如《渔夫的故事》里被困在铜瓶里面的精灵,又比如在《阿拉丁》中,法力较小,被困在戒指中的精灵。
踏入20世纪,插画中的精灵造型,灵感多来源于当时报刊上对中东和北非生活的讽刺漫画。1907年插画师艾德蒙·杜拉克
(Edmund Dulac)
为《渔夫的故事》所绘制的精灵,开始以一个阿拉伯世界的形象出现:拥有钩鼻子和一身深肤色。1912年,英国插画师勒内·堡尔
(René Bull)
描绘的精灵,同样是肤色黝黑、凶神恶煞相。
1992年迪士尼动画电影《阿拉丁》中的灯神造型。
相对而言,迪士尼动画的灯神,差不多完全摆脱了阴暗的形象,并完全“洗蓝”,加上著名演员罗宾·威廉姆斯
(Robin Williams )
的出色配音,令角色变得谐趣好动,会做鬼脸逗人发笑。部分鬼脸造型甚至有现实依据,譬如是保守派知识分子威廉姆·F·巴克利
(William F. Buckley)
和喜剧演员阿尔尼奥·霍尔
(Arsenio Hall)
的外貌,成为后来老少咸宜的经典形象。在真人版拍摄过程中,对于威尔·史密斯是否染蓝也成了影迷们关注的焦点。
复杂身世让美国导演很犯难
虽然《阿拉丁》在世界各地拥有大量受众,但是故事本身牵涉到中东等令美国社会敏感的议题。导演们也都小心翼翼,拿出十二万分的谨慎,深恐稍有不慎而被贴上“种族主义”等标签,招来粉丝的挞伐。
美国Vox新闻网专栏作家阿佳·罗曼诺
(Aja Romano)
撰文指出,1992年的电影《阿拉丁》呈现出许多东方主义者的刻板印象:阿格拉巴被描绘成与世隔绝的神秘之城,而茉莉公主则是一位渴望逃脱自己所属文化的禁锢者。她的目标是获得足够的独立性、以嫁给自己的真爱,而不是追求作为公主的权势与荣耀。这使她看起来比阿格拉巴城里所有的人都要更接近美式“文明社会”。
同时,她的父亲苏丹,是一个容易被操弄的国王,城中居民或为粗野的持剑武士、或是艳情的肚皮舞者。更糟糕的是,在开场的音乐就唱到:如果他们不中意你的外表/就会切下你的耳朵/就是这么生猛/但是,嗨,这就是我的家乡
(
They cut off your ear if they don’t like your face / It’s barbaric, but hey, it’s home)
。很难叫人不认为这其中有刻板成见的心理。剧中的阿拉丁和精灵有着街头滑板少年的机灵狡猾,美国人一贯的好表现、夸夸其谈,这些美利坚特征将他们同阿格拉巴的居民区分开来。就像两个洋基队职业棒球手闯入一个想象中的东方伊斯兰城堡,他们的价值理念与行事风格处处超出本地人。
虽然制作方为了让画面更有阿拉伯风情,将场景从之前虚构中国搬到了约旦河畔。但是其中的一些建筑元素,又分明是来自印度和土耳其,比如泰姬陵和苏丹宫殿的浴池,仍然是一盘文化杂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