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春柏
儿子小学毕业那年,为了让其“不输在起跑线上”,便打算让他去考一所较好的学校读初中。尽管我们平时在报纸上将中国的择校现象骂得一文不值,但到了自己给孩子选择学校时,仍然逃不脱择校的宿命。
临近毕业那个学期,班主任就多次吹风,提醒需要择校的学生赶快择校投考。否则,一旦被分到某一所风气不好的学校,孩子的一生就算完了。
这年月,在省会城市要为孩子找个理想学校并不容易。从某种意义上说,其艰难程度并不亚于考个理想的大学。
儿子的成绩并不算差。若不为他找个理想的学校,似乎有点亏待了他。
于是,托了朋友,找到某大学一位老师,请其帮忙把孩子弄进那所大学的附属中学,恰好,该老师的老婆也在那所附中教书,据说还参与该校每年的小升初考试命题。
与该老师约好后,我和孩子提上礼品,赶到那位老师家里。他的老婆正在辅导一个前来报考的孩子,那孩子的爹是个矿老板,据说有好几个亿的资产。那孩子在州市上的小学,所学教材与省城的版本不一致。所以,在临考前,还需辅导一下。
那女老师很是热情,问了儿子的几个问题后,就拿出一套往年小升初考试的试卷给儿子做。
一小时过后,儿子做完试卷,一脸垂头丧气,显然没考好。那女老师笑盈盈地说,儿子的基础还算可以,但是有些粗心;不过没关系,还有时间,辅导个把星期就没问题了。
女老师的丈夫则说,要录取到该附中也不是不可能。一是要在他家辅导一段时间,掌握考试题型;二是还得准备两个红包,每个五千元,分别给两所比较好的学校的校长,做好两手准备,万一最好的学校进不了,就进排名第二的那一所;哪所录取了儿子,还得给那所学校的校长2万元。
我仔细一算,单是读个初中毕业就得花六万多。我们这等“贫下中农”的孩子,要读个“贵族学校”,这“造价”未免太高了!
后来我与孩子商量,干脆不走“行贿”这条路,直接去报考,选教学质量第一、第二的学校和离家较近的学校报考。
报名那天,我们先去排名老二那所学校,一进校园,只见到处是黑压压的人头,排队报名的学生和家长占了差不多一公里远,报完名的走了,没报名的还在源源不断地进入校园。我们头顶着热辣辣的太阳排了几个小时的队,终于把名给报了。之后,我们又急匆匆的到教学质量最好的那所学校报名。那所学校的场面更为壮观了,整个校园里,到处人山人海,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和考生家长把整个校园挤得满满当当。离家较近那所学校教学质量和名气都要稍差些,但也有不少从外省赶来报名的学生。
考试那天,我带着儿子先去考排名第一那所学校。儿子进入考场后,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休息。校园里到处是陪伴孩子考试的家长。一群来自昭通巧家县的家长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七嘴八舌地说:“我们这样让孩子来昆明折腾,到底值不值啊?现在好多地方高考上线率都百分之八九十了,到孩子们考大学的时候,说不定就百分之百了,也许有一天,不是你去求大学录取你,而是大学来求你……”还有家长说:“现在读个大学出来,还不是去打工?有时想,为了孩子读书的事,孩子辛苦、家长辛苦,到底为什么?”
家长们的谈话让我深受启发。我们为什么总是这样迷信这些所谓的名校呢?进了这些名校,孩子就能走上人生的康庄大道吗?更何况,考进这些学校的考生,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实际能力就比没考取的学生强。他们之所以能考取,都是因为能够答对诸如“《水浒传》里扈三娘的丈夫是谁、‘肥皂’的反义词是什么、‘1×1’和‘7÷2’分别是什么成语”之类的偏题怪题。
排名第一的那所学校几万人考几百人,竞争太激烈,儿子没能考上。排名第二的那所学校与离家较近的那所学校同一天考试,二者只能选其一。于是选了离家较近的那所学校投考。儿子也算争气,终于被录取了。可是到分班时,儿子被分到最末一个班,儿子很淡然,他的一位小学同班女同学却当众大哭。
后来的结果证明,儿子所在的所谓最末班级的平均成绩一直是该校同年级第一名。当然了,我对所教儿子语文科的老师的表现极不满意——因为,儿子在那所“名校”读了三年书,语文老师很少布置学生写作文。我记得,以前我在乡下教书时,是没少布置学生写作文的。甚至,有写得好的作文,还要予以讲评,给学生以鼓励。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有时儿子做错了某些科目的作业时,老师居然要罚抄写几十甚至上百遍。以前我们读师范学校时,老师就告诫我们不要罚学生抄作业,并称这是变相体罚学生。我不知道这些名牌“贵族学校”里的老师是怎么学《教育学》和《心理学》的!
初中三年,儿子一直被“淹没”在一大群“非富即贵”的孩子的“海洋”之中,学习成绩显然并不如当初所预想,有时心情还老是压抑。到了最后一个学期,他实在不想在那所学校呆下去了,于是我只好把他转走。
现在想来,当初为了儿子的精心设计,都是一场错误。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读一所一般的学校。说不准,他还能在一个充满“矮个子”的群体里出落成一个相对的佼佼者而活得健康快乐也未可知。
其实,读什么学校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快乐和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