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庵梦忆序原文注音版,陶庵梦忆序翻译和原文拼音版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4-04-03 05:34:21

陶庵梦忆序原文注音版,陶庵梦忆序翻译和原文拼音版(1)

这是张岱为自己的《陶庵忆梦》所作的一篇序文。明末才子张岱在遇到百年一遇的大雪,他在做什么?在这篇文章里我给他做过介绍:

张岱,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晚民的一个玩家,一个文学家,散文写得贼溜!怎么说呢?那就是一个顶级有趣的人。这样的人,心态好,活了93岁。从明活到了清。明末清初,群星灿烂,张岱处在那个时代,又好像游离于那个时代。在清初,他不赴死,也不变节,在夹缝中艰难地活着,他就这样熬了四十年,幸好有诗,有文,有心,有山水,有天地,他得以从容,深情于生命,于艺术,于理想。

陶庵国破家亡,无所归止。披发入山,駴hài駴为野人。故旧见之,如毒药猛兽,愕窒不敢与接。作《自挽诗》,每欲引决,因《石匮书》未成,尚视息人世。然瓶粟屡罄,不能举火。始知首阳二老,直头饿死,不食周粟,还是后人妆点语也。

陶庵(作者自指)国家灭亡,家庭破碎,无处可归。他披散着头发逃入山中,惊恐地变成了野人。老朋友们见到他,就像见到毒药和猛兽一样,惊愕得不敢与他接触。他写下了《自挽诗》,每每想要自*,但因为《石匮书》还未完成,还在勉强维持着人世的生活。然而,家里的存粮常常用尽,无法生火做饭。这时,他才明白,首阳山的两位老者,真的是饿死的,他们不吃周朝的粮食,这不过是后人的粉饰美化罢了。

曾经司马迁遭到宫刑后,也是每每想要自*,但是因为《史记》未写成,一直坚强地活着。人活着,要有一个信念。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写道:

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我们上学的时候都学过这篇文章。人在逆境中,特别是文人,往往能写出超越他本身的作品。苏轼也是经历了乌台诗案,最后流放到黄州后,他的诗文和生命境界才真正得到突破。

与张岱同时期,王夫之也是隐藏的深山老林里,在为中国文化续命。

《石匮书》是一部明代纪传体通史,由明末清初的史学家张岱撰写。该书自洪武至天启年间,共二百二十卷,历时二十七年完成。张岱在明亡前开始撰写,并在明亡后,携其副本进入深山,继续研究十年才最终完成。他在这个过程中五易其稿,九正其讹,表现出对历史的严谨态度。《石匮书》就是张岱为华夏文化续命之作。

饥饿之余,好弄笔墨。因思昔日生长王、谢,颇事豪华,今日罹(lí)此果报:以笠(lì)报颅(lú),以蒉(kuì)报踵(zhǒng),仇簪(zān)履(lǚ)也;以衲(nà)报裘(qiú),以苎(zhù)报絺(chī),仇轻煖(nuǎn)也;以藿(huò)报肉,以粝(lì)报粻(zhāng),仇甘旨也;以荐报床,以石报枕,仇温柔也;以绳报枢(shū),以瓮(wèng)报牖(yǒu),仇爽垲(kǎi)也;以烟报目,以粪报鼻,仇香艳也;以途报足,以囊(náng)报肩,仇舆(yú)从也。种种罪案,从种种果报中见之。

饥饿之余,我喜欢舞文弄墨。由此而想到以前生长在王、谢这样的家庭里,很享受过豪华的生活,现在遭到这样的因果报应:用竹笠作为头的报应,用草鞋作为足跟的报应,用来跟以前享用过的华美冠履相对;以衲衣作为穿皮裘的报应,以麻布作为服用细葛布的报应,用来跟以前又轻又暖的衣服相对;以豆叶作为食肉的报应,以粗粮作为精米的报应,用来跟以前的美好食品相对;以草荐作为温暖床褥的报应,以石块作为柔软枕头的报应,用来跟温暖柔软之物相对;以绳枢作为优良的户枢的报应,以瓮牖作为明亮的窗的报应,用来跟干燥高爽的居室相对;以烟熏作为眼睛的报应,以粪臭作为鼻子的报应,用来跟以前的享受香艳相对;以跋涉路途作为脚的报应,以背负行囊作为肩膀的报应,用来跟以前的轿马仆役相对。以前的各种罪案,都可以从今天的各种果报中看到。

从及富贵到及穷困,这种变化实在是太大,让他这样的一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很难受。但是,幸好有笔墨,有抒怀之道。

张岱的选择是一个文人为了气节的自觉选择。50岁,知天命之年,他毅然选择逃入深山,不愿意归顺清廷,这里有着他对于天命的理解与领受。

宁肯饿死,不做苟且之事。

张岱这个大明第一玩家,其实是深爱着大明,深爱着生活,深爱着华夏的文化,因为深爱,所以他的选择才这样的自然,本该如此。

这是一个痴人,也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专情的人。

他在《陶庵忆梦》中写道: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你看,这就是他的生命态度。

人没有癖好是不可以和他交往的,因为他没有深情厚意。人没有瑕疵也是不可以和他交往的,因为他没有真气。因为有情深,有真气,所以才有大丈夫之选择。因为有癖好,有瑕疵,即便生活跌入尘埃里,他也能坚强地活下去。

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粱,车旋蚁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向佛前,一一忏悔。不次岁月,异年谱也;不分门类,别《志林》也。偶拈一则,如游旧径,如见故人,城郭人民,翻用自喜。真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矣。

在枕上听到鸡的啼声,纯洁清静的心境刚刚恢复。因而回想我的一生,繁华靡丽于转眼之间,已化为乌有,五十年来,总只不过是一场梦幻。现在自己应当从黄粱梦、南柯梦中醒来,这种日子应该怎样来受用?只能追想遥远的往事,一想到就写下来,拿到佛前一桩桩地来忏悔。所写的事,不按年月先后为次序,一年谱不同;也不分门别类,以与《志林》相差别。偶尔拿出一则来看看,好像是在游览以前到过的地方,遇见了以前的朋友,虽说城郭依旧,人民已非,但我却反而自己高兴。我真可说是不能对之说梦的痴人了。

在这个时候,他仍然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偶拈一则,如游旧径,如见故人”。这种写法也有趣。陶庵忆梦,写年轻时候的游山玩水纪文。而恰恰是在这样的一个境遇里写,这种张力很强,深入的思想也想来是透彻的。

每每“鸡鸣枕上,夜气方回”,过往种种浮现心头,他的过往太精彩了,前朝旧事,午夜梦回。

何为陶庵忆梦?陶渊明的诗文是失意文人、隐居文人最好的治愈之良药,总会从陶渊明这里获得力量。所以,他所居住的地方,名之曰陶庵。

昔有西陵脚夫为人担酒,失足破其瓮。念无以偿,痴坐伫想曰:“得是梦便好。”一寒士乡试中式,方赴鹿鸣宴,恍然犹意未真,自啮其臂曰:“莫是梦否?”一梦耳,惟恐其非梦,又惟恐其是梦,其为痴人则一也。

以前西陵地方有一个脚夫,为人挑酒,不慎跌了一跤,把酒坛子打破了。估计无从赔偿,就长时间呆坐着想道:“能是梦便好!”又有一个贫穷的书生考取了举人,正在参加鹿鸣宴,恍恍惚惚地还以为这不是真的,咬着自己的手臂说:“别是做梦吧!”同样是对于梦,一个唯恐其不是梦,一个又唯恐其是梦,但他们作为痴人是一样的。

真是痴心人。每每做了噩梦,醒来后,心里想要是发生的是一场梦就好了,结果还真是梦,甚至庆幸,欢喜。而张岱,写着他的梦,他的过往,虚虚实实,不知身在何处。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

张岱的梦,就是“物化”的生命体验,过往和当下,在笔端融为一体。

人生,又何尝不是梦一场呢?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在他的《湖心亭看雪》(品《湖心亭看雪》: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里,你看他的文字啊,如梦如幻: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他的文如梦,晚明时,他也活在别人的梦里啊!

所有的梦啊,都会醒来。

余今大梦将寤,犹事雕虫,又是一番梦呓。因叹慧业文人,名心难化,正如邯郸梦断,漏尽钟鸣,卢生遗表,犹思摹拓二王,以流传后世。则其名根一点,坚固如佛家舍利,劫火猛烈,犹烧之不失也。

我现在大梦将要醒了,但还在弄雕虫小技,这又是在说梦话了。因而叹息能运用智力、写作文章的人,其好名之心真是难改,正如卢生在邯郸梦已要结束、天就要亮的时候,在其遗表中还想把其摹榻二王的书法流传后世一样。因此,他们的一点名根,实在是像佛家舍利子那样坚固,即使用猛烈的劫火来烧它,还是烧不掉的。

文人手中一笔,是生生之根,救赎了自己,也将持续激励后人。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那名根一点,乃至于利根一点,欲根一点,谁没有呢!谁又能真正超越呢!

“繁华靡丽,过眼皆空”,唯有珍惜当下,过好当下。

这篇文章,是张岱对其生命的观照,何为梦,何为真实?人一生到底要持守什么?人一生要依仗什么?留给我们无尽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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