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七年（1881年）三月初十，慈安太后突然去世，年仅45岁。关于她的死，大体有三种说法：突发疾病而死；慈禧污蔑慈安贿卖官爵、干预朝政，慈安感到很委屈，但自己言语木讷，不会申辩，于是自*了；流传最广泛的，就是慈禧害死了慈安。
野史提到慈禧害人的四个动机，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说，咸丰留有密诏，命慈安在慈禧不安分守己时，用密诏处死慈禧。为人和蔼的慈安拿出密诏给慈禧看，并亲手焚之，心怀鬼胎的慈禧随即毒死了她。然而，密诏既然已经焚毁，野史怎么能知道手诏的内容呢？送有毒的点心，谁是目击者呢？这种说法显然经不起推敲。
军机大臣左宗棠就认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御医薛福辰也对其暴毙持怀疑态度，但因为他并没有为慈安诊过脉，所以薛的怀疑不足为凭。
其实，根据时任光绪帝师傅、又亲自参与慈安葬仪的翁同龢的日记记载，慈禧是完全被冤枉的。初十，慈安“感寒停饮，偶尔违和”，没有召见军机大臣，晚上11点太监来报信，慈安已经去世。
翁同龢与诸王大臣在半夜两点入宫时，见到了当天御医为慈安开的五个药方：早晨时病情已经“甚重”；午间“神识不清”，险情已现；午后，“有遗尿情形”，已经病危了；午后六时左右“六脉将脱”，八时左右就去世了。可见，慈安突然发病，虽然治疗及时，但因病情严重，虽有三位御医全力抢救，但也回天无术。
王大臣到了慈安寝殿，慈禧命太监揭去了“面幂”，“令瞻仰”。瞻仰遗容的有恭亲王、醇亲王、惠亲王，还有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等。慈禧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大大方方地命所有在京的王公大臣都来瞻仰遗容，这恰恰说明慈禧心中无鬼。
如果慈安真的是中毒身亡，其症状应该似武大郎一样，“面皮紫黑，七窍内津津出血，唇口上微露齿痕”。这些症状是遮掩不住的。西门庆和潘金莲合谋毒死武大郎，在武大郎的身上留下了不能抹掉的证据，所以急着烧掉武大郎的尸体。但是，慈安的遗体上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她的大殓也是遵照清代皇后入殓的程序，按礼制一步步进行的。
其实，慈禧没有必要害死慈安，因为慈安对政事既不太懂，又不感兴趣。慈安接见臣工的记载十分罕见，清代官员笔记中只有光绪六年五月二十七，鲍超觐见请训的情形——慈安的召见只是礼仪性的，问问对方身体如何，从北京到湖南走了多少天，湖南有没有洋人……没有任何指示性意见或见解，说明她不懂政治。此次召见也是因为慈禧患病，慈安不得已而为之。御医薛福成曾说，慈安见大臣，“呐呐如无语者”；有上书给她时，肯定是慈禧为她朗读、讲解，有时一个月也决定不了一件事。慈安对慈禧构不成威胁，在许多重大问题上，她们俩的意见又基本一致。因此，慈禧没有必要害死慈安。
那么，慈安到底死于何种疾病呢？《翁同龢日记》同样有记载：同治二年（1863年），28岁的慈安正月十五时突然昏厥，“不能言语”，到了二月初九才痊愈；同治八年，34岁的慈安旧疾发作，昏厥了一个小时。懂医道的翁同龢怀疑慈安患的是“肝厥”。厥症是以突然昏倒、四肢厥冷为主要表现的一种病症，轻者昏厥时间较短，会逐渐苏醒；重者则会一厥不醒，“有一日即死者，有二三日而死者”，是脑血管一类的疾病。从慈安这最后一次发病来看，刚开始没引起足够重视，以为只是“偶尔违和”，很快就出现了突然昏倒、不省人事、口噤拳握、呼吸气粗等典型的气厥症。
此病的诱因有两种，一种是恼怒惊骇，一种是疲劳过度。慈安是性情温和的人，此时也没有什么引起她烦恼的事。她的发病是因为疲劳过度。其实，光绪六年慈禧大病一场，光绪七年一月又病了一场，在此期间，慈安不得不出来处理政事。她的知识容量、决策水平和应对能力都远远不如慈禧，因此十分吃力。本来就有脑血管之类的旧疾，又疲劳过度，引发脑出血而暴毙，是极有可能的。
慈安的病至少发作过三次，一次是28岁，一次是34岁，一次是45岁，只是最后这次没有醒转过来。可见，慈安是正常死亡的。但不管怎么说，慈安暴毙的后果是两宫垂帘变成了一宫垂帘，慈禧从此大权独揽，了无顾忌，我行我素，为所欲为。
春风十里，不如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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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徐 彻
文章来源｜《百家讲坛》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