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那年,丰子恺到杭州读书。
在那里,他遇到了影响了自己一生的恩师,李叔同。
在丰子恺印象中,李叔同的性格“温而厉”,非常受人尊敬。
有一次,丰子恺和训导主任发生冲突,闹到了学校那里。
校方当即召开会议,打算上报教育厅,开除丰子恺。
关键时刻,是李叔同先生据理力争,才保住了丰子恺的学籍。
风波过后,李叔同把丰子恺叫到办公室,对他说:
“士之致远者,当先器识而后文艺。”
一个想要有长远发展的人,必须先培养气量和见识,再专研才学技艺。
这句话,让丰子恺铭记一生。
他也从此明白,比真才实学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品格。
抗日年间,丰子恺的故乡被炮火侵袭,很多乡亲都被流弹炸死。
悲愤之下,丰子恺提起画笔,决心把从明代以来日本侵略中国的历史,全都画出来。
“空袭也,炸弹向谁投?
怀中娇儿犹索乳,眼前慈母已无头,血乳相和流。”
画家笔下血肉横飞的惨象,即使我们今天看上去,都觉得触目惊心。
1937年,丰子恺带着家人们,开始了逃亡之路。
家里的万卷藏书、珍奇古董,他全都没有带,只带了那本自己没画完的《日本侵华史》漫画。
可是,登上逃难的小船,丰子恺却失眠了。
“我画这本漫画不要紧,可我不能连累了家人,连累了同船的乡亲们啊。”
想到这,丰子恺内心沉痛不已。
他狠了狠心,走到了船外,把几百页画稿,全都丢进了幽深的河道。
“扑通”一声,画稿里血淋淋的家仇国恨,从此沉入河底。
可留下的悲悯与柔软,也成了画家往后作品里,最动人的底色。
流亡路上,丰子恺一路走,一路画。
他画自己变成天使,挡下空中的炸弹;
他画鲁迅的《阿Q正传》,希望唤醒百姓的觉悟与深省;
他画祖国的一草一木,大好山川,那是他所展望的美丽人间。
国学大师马一浮对丰子恺说:
“望尽力发挥非战文字,为世界人道留一线生机。”
在那段充斥着硝烟和鲜血的日子里,丰子恺用画笔,为人们构筑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桃花源。
沸汤长莲花,兵杖化红莲。
真正的大爱,不一定得轰轰烈烈,它也可以是一种柔软的力量,用慈悲消解阴霾,用纯善迎接未来。
一如丰子恺,从未忘却信仰,也一直坚守仁爱。
因而,他即便历经沧桑事,也依然赤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