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的文学史上,大概有过三个高峰:第一个高峰是古希腊罗马的神话传说;第二个高峰是以莎士比亚的诗歌和戏剧为代表的英国文学;第三个就是19世纪的俄罗斯文学。而19世纪的俄罗斯文学中,托尔斯泰是高峰上的高峰。”
8月11日下午,首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刘文飞莅临首都图书馆,为读者带来本季“阅读文学经典”系列讲座最后一讲——《托尔斯泰的三部长篇小说》。
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的名字,在俄罗斯乃至全世界都可谓家喻户晓。刘文飞说,正如中国有“红学”,英语世界里有“莎学”,俄语里有一个词叫“托尔斯泰学”。一个作家的创作内容如此丰富,影响如此大,以致他一个人的创作最后变成了一门学问。
列夫·托尔斯泰
《战争与和平》是托尔斯泰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第一部赢得全世界声誉的俄罗斯文学作品。
刘文飞讲到,在阅读《战争与和平》的时候,他总结出一个“二三四”的公式。所谓“二”就是两个主题,战争与和平的主题;所谓“三”就是三个人物,娜塔莎、彼埃尔和安德烈;所谓“四”,就是四大家族。战争与和平,对整个人类来说就是两种最基本的生活方式。
《战争与和平》是一首宏大的史诗,中间出现的人物有好几百人,在这么多人里,能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大约也就是七八个,读得细的读者,或许能记住二三十个人物。在这些人物中间,最核心的角色有三个,就是安德烈公爵、彼埃尔和娜塔莎。娜塔莎是一个女性角色,是一个串联的人物,她通过跟不同男人的关系,把几个主要人物串成一个整体。小说中有四个家族,每个家族都要跟另外三个家族发生关联,可能性就太多太多,情节就会无限复杂下去,这也对一个作家的掌控能力提出非常高的要求。
“两个既相互对应又相互关照的主题,三个主角以及他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四个家族对生活、对战争的不同态度及其互动联系,这三个层面的东西放到一块就构成了作品的经纬,互相之间交叉来交叉去,这部作品就显得很厚重了。”刘文飞说。
从《战争与和平》到《安娜·卡列宁娜》,托尔斯泰的创作产生了一次巨大的变化,也就是从史诗开始转向家庭,从写战争开始转向写爱情,从写四大家族转向写两个人的恋爱、私情。
刘文飞认为,把这两部作品做这样题材上、风格上的对立,其实还是一种比较幼稚的方法。《战争与和平》中“和平”的生活占有很大一部分,这个“和平”就是贵族的生活,其实《安娜·卡列宁娜》就是贵族生活这个分支的一种延续。《安娜·卡列宁娜》又绝对不仅仅是一部爱情小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安娜·卡列宁娜》发表以后,他就认为这部小说首先是一部“社会小说”,而不认为它是一部爱情小说。
刘文飞提到一件轶事。在《安娜·卡列尼娜》出版之后,包括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内的俄罗斯作家皆欢欣鼓舞。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一天在涅瓦大街上突然遇到了冈察洛夫,冈察洛夫老远就涨红着脸问陀思妥耶夫斯基,有没有读过那部小说,两个人心照不宣,指的就是《安娜·卡列宁娜》。激动不已的冈察洛夫手指着西边的天空说:“他们是写不出这样的作品来的。”他们指的就是西欧的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后来在文章中提到这次相遇,并写道:从这个时候开始,因为有了《安娜·卡列宁娜》,因为有了托尔斯泰,俄罗斯人就可以在欧洲的文学和文化中昂首挺胸了。
相比而言,小说《复活》的接受史却更为跌宕起伏。在这部作品发表的时候,俄国国内很多人认为它不太好,原因就是它的批判性太强,当时的社会主流不大能接受这么一个全面批判性的东西,也有人认为这部作品的艺术性不强,思想性大于艺术性。“如果你研究托尔斯泰的思想,从思想史的角度研究他那个时代的作家和文学,你会觉得这部作品比《战争与和平》和《安娜·卡列宁娜》还要重要,关键看你从哪个角度去看问题。”“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部小说所暗示的也是整个社会的复活,这也是托尔斯泰最想做的一个事情。”刘文飞说。
他认为,《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宁娜》《复活》这三部作品,在托尔斯泰的创作中就像一次三级跳,情节是从历史写到家庭,再写到个人的精神层面的生活;这三部作品三足鼎立,像三块巨大的基石,在这之上,建立起了托尔斯泰宏伟的小说艺术大厦。